雪月城
东归酒肆的灯笼在暮色里晕开暖黄的光,将三人的身影拉得有些恍惚。
雕花窗棂外,雪月城的晚风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屋内弥漫的酒香。
叶清辞执起青瓷酒杯,将杯中淡粉色的风花雪月一饮而尽,酒液清甜,入喉却藏着几分涩意。
叶清辞东八,长风,我很讨厌天启城。
她指尖摩挲着杯沿,目光落在杯中晃动的酒液上,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叶清辞以前在天启待着,是因为师父还在,学堂还在,师兄弟们也都在,热热闹闹的,总觉得那里有牵挂。可现在呢?一切都没了。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对视一眼,对于叶清辞的称呼眼底都掠过几分无奈。
他们虽与叶清辞同出李长生门下,却终究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当年二人拜入师门时,叶清辞已在天启学堂坚守了数十年,那些与师父、师兄弟相伴的岁月,是他们未曾参与的过往,也是叶清辞心底最柔软的执念。
百里东君摇了摇头,将杯中烈酒饮下,辛辣感驱散了些许沉闷
百里东君(酒仙)我也不喜欢天启,那地方满是尔虞我诈,藏着太多算计,待着憋得慌。
几杯酒下肚,叶清辞脸颊泛起红晕,眼神也渐渐变得迷离,带着几分醉态。她晃了晃脑袋,含糊不清地开口
叶清辞 可是,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好。小师兄答应和暗河合作,如今苏昌河闭关了,我总有些不放心。毕竟萧永还在蠢蠢欲动,还有小师兄身上的寒毒……
话语间,满是挥之不去的忧虑。
司空长风端起酒坛,给自己续了一杯,沉声道
司空长风(枪仙)小辞,你和暗河走得太近了……
叶清辞站起身,酒意让她多了几分执
叶清辞放心吧,师兄……
叶清辞 不会连累雪月城的。苏昌河说,他想让暗河走出黑暗,站在阳光下。我愿意相信他一次,况且……我喜欢他。
最后几个字落下,酒肆内瞬间安静下来。百里东君眉头微蹙,司空长风更是放下酒杯,
司空长风(枪仙)喜欢?我真不明白你喜欢他什么?
司空长风(枪仙) 那个苏昌河一看就是野心极大的人,心思深沉得很,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是个精于算计人心的主。苏暮雨至少心存善念,但他……
后面的话,司空长风终究没说出口,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叶清辞摇了摇头,没有辩解,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将剩余的风花雪月尽数倒入杯中,仰头饮下。
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浸湿了衣襟,她却似浑然不觉,只是眼神愈发空洞。
百里东君看着她这副模样,终究是软了语气
百里东君(酒仙)小辞,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保护好自己。因为我要出趟远门,老头子让我去趟昆仑。
叶清辞闻言,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带着醉后的憨态
叶清辞放心吧,我可是叶清辞,怎么会有事?
她强撑着站直身体,却因酒意踉跄了一下。
百里东君伸手想扶,却被她轻轻避开。窗外的风更紧了,灯笼摇曳,将她的身影衬得愈发孤单,那未说出口的担忧,终究随着晚风,散在了酒肆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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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南决的军令递到雷梦杀手中时,他正摩挲着腰间的佩剑。指尖划过冰凉的剑鞘,一股莫名的不安却在心底蔓延开来,挥之不去。这趟出征,他总预感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那股沉甸甸的预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思来想去,雷梦杀做了件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事——他翻出私藏多年的银钱,一股脑全交给了李心月。果不其然,换来妻子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说他藏私房钱的本事越发见长。
他嘿嘿笑着全盘接下,没做半句辩解,转身便策马往雪月城赶去。
东归酒肆的木门被推开时,百里东君正和叶清辞对饮。看到风尘仆仆的雷梦杀,两人皆是一愣。
百里东君(酒仙)哟,这不是咱们大忙人银衣军侯吗?怎么有空来雪月城蹭酒喝?
百里东君笑着打趣,随手给他添了个酒杯。
雷梦杀毫不客气地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抹了把嘴道:“再过几日便要出征南决,临走前,总得喝顿痛快酒。”
叶清辞给他续上酒,眉眼弯弯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烈起来。雷梦杀聊起当年师兄弟们带着叶清辞闯荡江湖的趣事,说她第一次见到糖葫芦时眼睛发亮,却碍于仙子身份故作矜持;
说她误把毒蘑菇当灵草采来,差点让众人集体中毒。
还有那次在江南,你明明也就十一岁,被一群小毛贼缠上,还嘴硬说自己能应付,最后还不是我和柳月赶去救场?
雷梦杀笑得开怀,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叶清辞脸颊微红,佯怒道
叶清辞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好意思提!倒是你,当年偷喝师父的酒,被发现后还嫁祸给三师兄,这事我可没忘。
三人相互打趣,忆起往昔岁月,酒壶空了一壶又一壶,脸上都染上了醉意。
烛火摇曳中,雷梦杀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语气带着几分玩笑似的认真:“东八,小九,若是咱们谁先死,就在他葬礼上骂他是小狗,然后不准哭。”
这话一出,酒肆内瞬间安静下来。百里东君和叶清辞皆是一愣,随即异口同声地大骂
百里东君(酒仙)雷二,你说的什么话!谁都不准死!
叶清辞猛地站起身,掐着腰指着他的鼻子,语气带着几分嗔怒与慌乱
叶清辞出征而已,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雷梦杀被她怼得哈哈大笑,举起酒杯:“好,好,是我错了!不说这些了,喝酒!”
三人再次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夜色渐深,雷梦杀起身告辞,策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次日清晨,叶清辞宿醉醒来,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雷梦杀昨晚的话,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她想去寻百里东君商议,却得知他一早便启程前往昆仑,履行对李长生的嘱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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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府的偏厅内,烛火摇曳,将壁上的龙凤纹样映得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却掩不住两人话语间的阴鸷。
浊清端坐于梨花木椅上,指尖捻着一串佛珠,看似禅意,眼底却藏着算计。萧永立于一旁,眉宇间满是焦灼,语气里带着难掩的顾虑。
“师父,虽然一切准备妥当,但是叶清辞如果在琅琊王身边,或者她留在天启的话,我们很难得手……”他话音未落,偏厅的门便被轻轻推开,一道黑影携着夜风闯入,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大皇子殿下。”夜鸦缓步走近,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
“刚才听你们二人说要对付叶清辞?或许我能给你们增添助力呢。”
萧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浊清则抬了抬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夜鸦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原先在唐门的时候,她被唐门的暗器所伤,我趁她疗伤之际,在她体内留下了一道药人之毒的种子。只要她内力紊乱,或是情绪激荡快要入魔的时候,这毒种便会迅速滋长,到时候她便会被我控制。”
浊清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他捻动佛珠的手指顿了顿,心中已然盘算开来:若是能将叶清辞练成药人,以她的武学造诣,普天之下除了百里东君,怕是无人能敌。到那时,她便会成为自己手中最锋利的刀,助他达成大业。“好啊,那我便为你创造这个机会。”
“师父?”萧永面露迟疑
“她毕竟是清风仙子,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想要引她入套,恐怕不容易。”
浊清放下佛珠,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恻恻的笑:“永儿,杀她确实不容易,但她有个致命的弱点——重情义。上次她入魔,便是因为叶鼎之自刎,亲眼看着亲哥哥死在面前。如今她虽是驱除了心魔,但那份伤痛定然深埋心底。想要让她再次入魔,只需让她再一次亲眼看着自己在意的人死在面前就够了。”
萧永面露困惑:“啊?”
“永儿,银衣军侯雷梦杀已经出征南决了,是吧?”浊清问道。
“是的师父。”萧永点头应答。
“很好。”浊清拍了拍手,语气笃定,“去做我交代的事情。雷梦杀一死,琅琊王不仅会失去一大臂膀,实力大减。叶清辞与雷梦杀素有交情,又向来敬重琅琊王,她得知消息后,定然会不顾一切赶去南决。到时候,药人之毒发作,一切便会水到渠成。”
萧永恍然大悟,脸上露出钦佩之色,躬身道:“不愧是师父,此计甚妙!”
夜鸦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三人相视一笑,偏厅内的烛火仿佛也被这阴毒的算计染得愈发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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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那份不安愈发强烈。叶清辞坐立难安,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快马加鞭赶往天启城——她得去问问小师兄萧若风,前方的战况到底如何,雷梦杀在南决,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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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天启的苏暮雨和白鹤淮
屠晚带白鹤淮去见李先,白鹤淮精准说出房内病人症状后得以进屋为病人把脉,称解毒困难。李先儿子突然昏倒,李先起了疑心想留住他们。
典将军下令不能让白鹤淮离开,许流云领命追杀白鹤淮。
苏暮雨赶来保护白鹤淮,与许流云展开激战。许流云使出杀招,苏暮雨拼命抵挡。
许流云的徒弟突然偷袭,重伤白鹤淮,苏暮雨给她喂下救命药后,被许流云用阵法困住。许流云提刀冲向白鹤淮,苏暮雨不顾自身安危,用内力强行破解阵法,身受重伤仍死死挡在白鹤淮身前
-苏暮雨强撑着受伤的身体,吐了一口血跪在地上。刀鬼许流云见状,嘲讽苏暮雨为救白鹤淮,硬生生承受了自己无数剑气,此刻已是内伤极重,若再强行运功,一炷香内必死无疑。
屠晚匆匆赶来,苏暮雨勉强唤他“屠二爷”,屠晚表示以朋友相称即可,并愿留下为苏暮雨争取时间。屠晚点燃一炷香,宣称要用这一炷香的时间营救苏暮雨。
许流云则带着不屑的眼神盯着屠晚,讥讽他是在白费力气。苏暮雨趁许流云分神之际,突然发难并一击得手,随后他迅速为屠晚疗伤,而后带着白鹤淮悄然离去。
慕青羊与慕雪薇正在对弈下棋,白鹤淮的徒弟满脸忧虑,担心师父安危。
慕青羊试图以玩笑缓和气氛,称苏暮雨与白鹤淮定能逢凶化吉。然而,当他暗自占卜一卦,卦象却显示大凶之兆。
浊清向萧咏典将军提及办事不利之事,言语间暗含深意,提醒萧咏要分辨清楚是信任舅舅这个身份,还是信任其办事能力。
与此同时,慕雨墨匆匆赶到,惊闻暗河消息被封锁,刀鬼竟对己方下手。
她深知当前首要任务是将神医秘密送出,慕雪薇与慕雨墨均觉此事凶险万分,苏暮雨却毅然决定独自前往,不愿二人涉险。
苏暮雨直奔将军府,慕雪薇与慕雨墨则在外布下毒阵,以阻敌援,同时争取时间救治白鹤淮。
慕雨墨突然发现唐灵皇现身,此人竟已沦为药人,浑身散发毒气,处理起来极为棘手。
苏暮雨找到典将军,一番激战后将其击伤。夜鸦得知医者未出,断定白鹤淮已死,遂召唤药人撤离。苏暮雨望着典将军,心中愤慨,此人曾为朝廷百姓出生入死,如今却因朝堂纷争迷失本心。
正当苏暮雨欲动手之际,谢家家主突然现身。苏暮雨身受重伤,显然不是其对手,几番交锋后,他欲激发更大杀意,却不慎被夜鸦带来的唐灵皇所伤。夜鸦看出苏暮雨已走火入魔,心中暗叹其小师叔对苏暮雨之重要。
眼见苏暮雨性命垂危,其师父苏云绣突然出现,带着他逃离了现场。慕青羊一路追赶而来,本欲出手相助,却得知眼前之人竟是自己崇拜已久的剑仙苏云绣。
原来,苏云绣早已离开暗河,因众人寻她不得,便对外宣称已死。苏暮雨苏醒后,向师父诉说当年得知其“死讯”时的猜测,他们早已料到师父要么离开暗河,要么隐姓埋名藏于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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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起,一声急促的马蹄声早早地就打破了天启城的宁静,一个身穿轻甲,面目间满是焦虑的兵士用力地挥舞着自己马鞭,朝着琅琊王府的方向奔去。
琅琊王府之中,萧若风正在用早食,可刚拿起碗中的豆浆,便听到了门外的马蹄声,他立刻放下了碗,轻叹了一声
萧若风出大事了。
随后大门便被推开,那名兵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军报,大声喊道:“急报!王爷,急报!”
萧若风说吧。
萧若风轻叹一声
萧若风看你那样子,必然是不那么让人想听的急报了。
“雷将军,他出击南徐城的时候,遭遇到了伏击,后带着一众小队杀出了重围,如今正逃往落雷山,那里还驻扎着一些兵士,可是若南诀铁了心要围山!怕是——”那名兵士低下了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萧若风没有援军?
萧若风皱眉道。
“全都被南诀的大军牵制住了,他们此次倾巢而出,似乎是不惜代价,只想要斩杀我们的主将!”兵士沉声道。
萧若风 落,雷,山。
萧若风一字一顿地说道。
一阵剑风袭过,李心月从天而落,站在了那名兵士的身旁。
那兵士一愣,急忙垂首唤道:“青龙使。”
李心月王爷。
李心月握紧了腰间的长剑。
萧若风你去吧。把他救下来。
李心月如今天启城暗潮涌动,我若在此时离开……
李心月握着剑柄的手又重了几分力道。
萧若风挥手道
萧若风你在成为天启城的青龙使之前很久,就是二师兄的妻子了。我无妨,在这天启城,还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我。我只恨这一次,我无法……
说完之后,萧若风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李心月姬若风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
萧若风他带着楚河去苗疆找龙火草和辰砂蛛了,他从古籍上找到线索,唯有这两样事物一同服用,才能压制我体内的寒毒。
李心月 我总觉得似乎有人在刻意调走你的身边的人
萧若风 心月姐姐,如今你每多说一句话,或许都可能成为你这辈子的遗憾。
萧若风拿起了桌上的热茶,饮了一口。
李心月抱歉了,王爷
李心月提剑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萧若风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我有,你也有。当事情不可避免地出现之后,那便不顾一切。
萧若风朗声道,
萧若风 心月姐姐,务必要将他带回来!
李心月 自然。
李心月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独留下这一句话,飘荡在琅琊王府的上空。
唐怜月也跟着踏入了院中,问道
唐怜月心月姐姐去哪里了?
萧若风将桌上的那份军报收了起来
萧若风南诀那边的战事出了一些问题,她去帮助二师兄了。
唐怜月先是白虎使发现了治疗你体内寒毒的方法,独自一人去了苗疆,接着又是南诀战事出现问题,青龙使不得不持剑南下,难道这些真的只是巧合吗?
唐怜月皱眉道。
萧若风 心月姐姐方才也说了一句同样的话。放心吧,我自有应对之法。你一大早来,又是所为何事?
唐怜月 昨夜天启城中出现了一件大事,苏暮雨和南诀刀鬼许流云大战,许流云被杀,而苏暮雨这边,那位出自药王谷的神医白鹤淮似乎也遭遇到了不测。苏暮雨随后大闹飞虎将军府,最后甚至连金吾卫都动用了。如今鹤雨药府已经人去楼空,我还不知道此间具体的缘由
萧若风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唐怜月转过头,只见一阵清风吹过,穿着一身青衫的男子背着一把桃木剑站在了屋外之外,他微微侧首
慕青阳慕家,慕青羊,见过琅琊王和玄武使。
萧若风进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