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秋裹挟着聒噪的世界,光透过叶隙洒在枫叶上,顷刻间静谧缱绻。”
公交站内,许拾一斜挎着背包,塞着无线耳机,松松垮垮的卫衣显得他有几分清瘦。
“到了吗?”电话那头传来许意高的声音。
“在公交站。”
语音刚落,远外缓缓驶来一辆老旧的公交,周身散发着浓烈的岁月感,唯独【806】车牌崭新的与这辆公交格格不入。
许拾一坐在角落里,粗略听着许意高讲的一大坨挤在一起的废话。
“我出差几个月,冰箱里有肉记得搞熟,之前隔壁老王家的儿子就是食物中毒送进ICU了 。 ”
“放假别老宅在家里养蘑菇,多去外面走走,多交点朋友。”
“别吃那么多零食,你看你瘦的跟杆一样,风一吹就倒。”
车内摇摇晃晃,仿佛要散架般。
早晨人都存有一些困意,在这种有空调,又舒适的情况下,车内坐着的更是已经睡倒一大片。
许意高工作很忙,总是三天二天的出差,一个劲的往工作上扑,
别人严重是996,他倒好跟机器人有的一拼。
简而言之别人希望早点下班,不想加班,他就是做不死就往死里做。
大部分时间都是许拾一一个人在家,许意高根本无暇顾及到他,这导致他对许拾一成绩和状况都一概不清楚。
幼年的许拾一总是哭闹着不让他离开,又拉又拽最后都无济于事。
时间久了他也就不哭闹了,他好像明白为什么网络上伤感鸡汤总说越是想留住的人,就越会离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和许意高的关系越来越微妙。是从冰冷的棺材中,还是从那一次画画开始……
具体是什么, 许拾一也记不清了,可笑的是明明是父子却更像是房东与租客之间的关系。
在一声声呼唤中他才回过神来,淡淡地“嗯”一声,漫不禁心地用手指摩挲着窗户上的玻璃,浅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困意。
电话里接连传出嘈杂声,“我登机了,回头再说!”许意高特地调高了音量,即使这样杂音也几乎覆盖他原本的声音。
也没管许拾一有没有听清,许意高在说完这句的下一秒就挂断了电话。
许拾一靠在窗户边安静了好一会,便跌入了睡意中。
梦里,女人坐在画架上,轻轻舞动着手中的画笔,墨色的长发长至腰间,看不清任何面孔。
“母亲!”幼年时期的许拾一向女人奔去,扑到她怀里。
温柔儒雅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呦,我们未来的小画家来啦!”
许拾一笑了笑,趴在她膝上,享受着女人带有温度的手在他头上轻抚,听着她嘴里的呢喃。
空中突然响起细微的声音,像是水滴落在地面上的啪嗒声。
“拾一拾一,不怕不怕。”
许拾一疑惑地抬起头,点点冰凉带有腥味的鲜血溅射在脸庞,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窒息感由然而生,触碰着每一根神经。
女人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带血的刀径直掉在颜料瓶里,身后的画架莫名其妙的被染成红色,边框还有红色液体滑落。
许拾一微微睁大双眼,嘴里溢出一丝鲜血,女人疯魔地暗骂道:“你不是我儿子!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儿子身体里?死!去死!”
猛然间,身后的物品开始动起来,纷纷长出了嘴,咿哩哗啦地说着一大堆听不懂的词汇。
画架中伸出无数只长满眼睛的手,一窝蜂地向他涌来,缠绕着,在他耳边念着。
就在他即将窒息而亡时,女人松开手,手腕上出现了很多刀痕,她颤颤巍巍地拿起刀往自己心脏刺去。
鲜血缓缓侵略着整个房间。
缠绕着许拾一的手一齐捂住他的嘴,将他往下拖拽着,迫使他沉浸在混沌里。
场景一转, 许拾一跌入另一个梦镜。
那是一个纯白的空间,远处的少年坐在长椅上,风轻轻吹过发梢,带着一股好闻的气味。
少年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抚平被风吹的书页。
许拾一梦见自己向他走了,刚一靠近面前忽然出现一道门,直直地将他拦在外面。
这个门很奇怪,门面上有许多涂鸦,像极了 许拾一小时候在墙上画的。
但早在几年前就被许意高涂掉了,如今竟出现在眼前。
想到这,许拾一抿了一下唇,伸出手去推开那扇门。
一抹刺眼的光糊了一脸,让人不自觉皱起眉。
朦胧之中似乎有人坐在了他身旁。
淡淡的清香弥漫在鼻尖。
许拾就在这时突然醒来。
【云山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检查好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
播报音就像卡好时一样,在睁眼那一瞬间准时响起。
他转过头,向旁边看去,却发现旁边座位空空如也,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或许人已经走了,他心里想着,缓缓从后车门走去。
初秋的风有些炎热,但总比热到要夺人命的酷暑好,给人一种在胜利在望的感觉。
刚下车一股热浪拍打在许拾一脸上,上一秒身在北极转,下一秒身在撒哈拉沙漠。
原本刚在车上就有些难受,现在简直就是痛苦翻倍。
许拾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仿佛下一秒就要吐似的。
“干嘛?怀孕了?”张牧一只手拎着矿泉水搭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摸向许拾一的肚子。
许拾一拍开他的手,笑着说:“对啊,你弄的你可要负责。”
可能是没料到他会说这句话,原本刚刚喝了一口水的张牧秒变喷水战士。
一口原汁原味的矿泉水从嘴里喷出来。
“我可去你的吧”张牧拧了拧瓶盖,用手抹了一下嘴边残留的水渍,补充道:“几个月了?要不要大哥陪你做个产检?”
许拾一笑了笑,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你还玩上瘾了是吧?”
张牧被他拍得向前踉跄一步,也跟着笑了起来,回应道:“手劲挺大哈。”
“话说你好好的学校不待,转到这干嘛?莫非是舍不得哥一人?”张牧挑了挑眉,伸手捋捋头发,调笑道。
“滚你妈,问我干嘛?问我爸去。”
闻言,张牧顺势将手再次搭在对方肩膀上,朝他递了瓶崭新的矿泉水:“没事,小许,以后哥罩着你。”
许拾一狐疑地接过矿泉水:“下毒了?”
“?下毒?小许你不信我?”张牧抢过他手里的水,开口道:“哥喝给你看。”
眼看罪恶的嘴唇就要接触到瓶口,许拾一连忙制止:“别!哥!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张牧边嗯边点头:“这就对了,你要相信大哥永远不会害你”说着,他摆出一股长辈的架子:“小许啊!新学校新环境,你就别学习了。”
“?”
“在学,你就成神了”说到这,张牧不由得心酸起来。
许拾一每次一出成绩都把他甩到后面,导致张牧的亲戚都拿他来举例,搞得他每逢过年都要听n遍,耳朵都要起茧。
而自己也仅仅在体育这方面上胜人家一筹。
看着自家兄弟那么厉害,欣慰也是欣慰,难受也是真的难受。
远处十字马路对面窜出个高挑的人影,张牧直接当场表演个川剧变脸,丢下兄弟,屁颠屁颠地朝马路对面跑去。
像极了正处于发情期的大狒狒。
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变傻,许拾一默默在心里肯定了这个说法。
只见老大哥张口一声宝宝,闭口一声宝宝,听的人浑身鸡皮疙瘩。
为了保护自己的耳朵,许拾一干脆丢下这只发情狒狒,独自踏上了取经的步伐,不,是学校的步伐。
许拾一穿梭在学校中,寻找着对应教室。
明理二中也算得上是百年老校了,但也不算太破,顶多就是楼层多点而己,但对于路痴许拾一来说就稍微有那么亿点点困难。
许拾一整个人站在某一楼层中,找得生无可恋。
有那么一瞬间,他开始后悔没把那只发情的大狒狒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