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

顾芷若没有答应沈斯年的外公，她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回到家里，她才得以喘口气。最近她的儿子沈念安生病了需要做个手术，她特意订了明天早上的飞机票。

第二天飞机降落时，窗外的云层正被夕阳染成焦糖色，顾芷若裹紧了风衣，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熟睡的婴儿。小家伙刚满月，软乎乎的脸蛋埋在襁褓里，呼吸轻浅得像一片羽毛。

这趟飞往纽约的航程，她蓄谋了很久。儿子沈念安出生时被查出先天性心脏室间隔缺损，国内专家建议到梅奥诊所做微创修补术，越早干预，对孩子未来的影响越小。她没告诉沈斯年，那天医院里的泪眼相对，终究抵不过过去的回忆和前路的未知，她想先给孩子一个安稳的未来，再谈其他的。

安顿好住处已是深夜，第二天一早，顾芷若抱着念安去医院做术前检查。初春的纽约还有些料峭寒意，她拢了拢婴儿车的挡风罩，刚走到医院门口的咖啡厅想歇脚，就撞上了一道熟悉的目光。

“顾芷若？”

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润，带着几分的不确定。顾芷若抬头，撞进宋锦辞含笑的眼眸里，手里的纸杯差点滑落。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异国他乡遇见他。

一年前，她还是那家高定服装店的店员。那天店里进来一位气质优雅的贵妇，正是宋锦辞的母亲，对方逛了半晌，看中了顾芷若，特意打电话把她儿子叫过来了。打趣着说“这姑娘眼亮手巧，你得多跟人家学学挑衣服”，明摆着是想撮合二人。那时她还戴着沈斯年送给她的婚戒，规规矩矩地给他们介绍款式，等她们母子俩离开后，才松了口气。后来听说宋锦辞接手了家族海外产业，常年定居纽约，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宋锦辞快步走过来，目光先落在婴儿车里的小家伙身上，又看向她略显憔悴的脸，语气多了几分关切：“好久不见，你怎么会来纽约？”

顾芷若勉强笑了笑，没提孩子的病情，只含糊道：带孩子来做个小手术，顺便散散心。

宋锦辞何等通透，看她刻意回避的模样，便没再追问，只绅士地接过她手里的检查单：“我对这家医院很熟，刚好今天来办事，我带你去科室，省得你走弯路。”

接下来的日子，宋锦辞几乎成了顾芷若的“专属向导”。念安术前需要频繁复查，他总会准时出现在医院，有时是带着温热的营养餐，有时是拎着适合婴儿的小玩具，她夜里照顾孩子睡不好，他便拜托相熟的护工多照拂，就连她租住的公寓暖气坏了，也是他连夜找人来修好。

念安进手术室那天，顾芷若攥着手术同意书的手直抖，宋锦辞站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这里的医生是业内顶尖的，念安一定会没事。”他甚至提前联系了术后康复的专业团队，把所有能想到的细节都安排妥帖。

等待的那几个小时，宋锦辞没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她，递水、拿毯子，偶尔讲些国内的趣事，冲淡了走廊里的压抑。

直到手术室的灯熄灭，医生笑着说手术很成功，顾芷若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懈，眼眶一热，眼泪没忍住落了下来。

宋锦辞递过纸巾，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眼角，语气认真：“芷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装着孩子和过往，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三年前在服装店第一次见你，我就记住你了。那时你戴着婚戒，我没资格靠近，现在你离婚了，我不想再错过，能不能给我一个照顾你和念安的机会？”

顾芷若愣住了，抬头看向他。宋锦辞的眼神坦荡又温柔，没有半分逼迫，只是静静等着她的回答。突然婴儿房里传来念安微弱的哭声，她下意识想去看孩子，宋锦辞却先一步扶住她的胳膊，轻声道：“我去抱，你刚哭过，不能吹风。”

看着他小心翼翼抱起念安的模样，顾芷若的心弦轻轻颤动了一下。她不得不承认，宋锦辞确实是个好的伴侣，但是她现在没有精力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