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清楚这个世界妖修到底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地步的月泠给外围守着的人上了‘打碎三观’的一课，虽说凡人修行入金刚凡境、自在地境，都能因为自身功法的缘故而小范围的引动天地元素，比如那个杀人王组合一甩就能甩出冰棱子是一样的，甚至到了逍遥天境乃至神游玄境，更是与仙人移山填海没有不同。
可看着这好像还不到十岁的小姑娘驱使着一头‘超乎常理’的猛兽去对上另一头‘超乎常理’的猛兽的一幕...也还是有些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也纷纷都识趣的没在想着上前分一杯羹。
……
妖修之间打架简单粗暴，狐妖自知比不过月泠的实力，甚至月泠身上还隐隐约约让她感受到了一丝来自血脉上的恐惧，但这并不妨碍狐妖为了活下去跟月泠拼命。
于是在众人眼中，月泠跟这狐妖便给他们呈现了一场不输给‘哥斯拉大战金刚’的视觉享受。
看起来打了很久，但实际上双方都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细，因此都准备开大了。狐妖对月嚎叫，身后三条尾巴如同扇子一样散开炸毛，根根毛发直立犹如钢针一般；而月泠同样举起了手中本命长剑，身后巨蚺也张开血盆大口，双方有志一同...干他丫的！碧玉色跟黑红色的灵力对冲，竟在叠加的一瞬间产生了不输给半步神游全力一击的冲击波……
败北的狐妖被月泠拿走了内丹，黎明到来之际，决战结束了。
一身是血却双眸晶亮的月泠手中提着剑走到师叔殷长松面前，又驱使着巨蚺将那狐妖的身躯拖拽了过来，然后在其他人或是惊骇、或是眼热的目光中拱手对殷长松行礼道：“掌教师叔，弟子有一事请求。”
殷长松看着小姑娘如此‘狼狈’的样子正心疼不已，哪怕明知道这场大战对月泠来说其实并无大碍，但也还是赶忙上前两步亲自扶起月泠：“你所求之事我都知晓，放心...此处幸存百姓我会留人好生安置，再去信给药王谷...”
一旁代表着天启城而来的琅琊王萧若风最为知机，见状赶忙上前两步语气温和的接过了殷长松的话头：“小天师斩妖除魔已是功德无量、耗费良多，尤其此处乃是北离治下，北离的百姓也都是皇兄的臣民，小王怎好让青城山上下再这些琐事劳神费力。请殷天师跟小天师放心，稍后本王便会禀明圣上，也会派人前来好生安置这里的百姓。”
这是见月泠修为不俗，特意来示好的，殷长松心知肚明。毕竟青城山下那一万骑兵已然是天启城对青城山无礼了，但只要在赵玉真成为神游玄境之前不下山，却也一切都好说。
可他们属实也没想到，这吕素真的小徒弟竟甫一入世，便展现出了几乎有逍遥天境巅峰的实力，尤其是刚刚那个对冲的场面跟阵仗...他们自问，搞不来。而既然搞不来，那他们就得重新考虑一下对待青城山的态度了。
殷长松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下竟长出一口郁气，毕竟自从将玉真带回青城山后，这江湖上跟天启城的态度属实是过于不要脸了一些。
各种提防、各种排挤。
不过大家都是体面人，先前也做的不算过分，因此殷长松也没有其他想法，便顺水推舟的接下了这位琅琊王的善意。
后面殷长松带月泠去休整的时候，这些人也都不顾体面的或明或暗跟了上来，有跟琅琊王一样攀关系的，也有跟暗河一样悄默默打探消息的，不过总而言之，他们都想知道月泠这么一个横空出世、实力尚在成长阶段，未来显而易见可以左右天下格局的人物接下来的动向。
而这边还泡在客栈浴桶里洗澡的月泠，也终于从刚才的战斗中回过了神。
……
能打该打是一回事，真正手染鲜血又是另一回事。
月泠叹了一口气，既是为自己超出自己评估的实力、也是为了她终于踏出了那第一步，跟这个世界真正的融为一体了。
毕竟换成前世的大学生月泠，又哪里会有那个胆子跟能力去单挑妖怪呢？
不过说到底……这也是月泠自己的选择。
…...
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月泠在房间里吃了一顿饭，考虑到外面的气氛，月泠只跟守在门口的师兄交代了两句，然后便拎着剑又向自己的另一个目的地而去。
她的修行还没完成，功德也还没攒够，暂且没有精力去应付那些无关紧要之人。
殷长松从弟子口中得知月泠的去向之后也只是一笑，随后便向琅琊王等人告辞，又在众人眼热的视线中，将那狐妖的尸体给运回了青城山去。
看琅琊王等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回想起月泠将这狐妖躯体交给他时说的话，殷长松摸了摸胡须笑着对这些眼巴巴、流口水的人道：“这狐妖修炼至今，一身血肉纵然是残害了百姓得来的，但异兽到底殊为难得，我师弟的徒儿除魔卫道，也算是积下了功德。”
“名师出高徒，青城山果真不愧为道家圣地！几位天师也是功德无量。”
琅琊王会说话，说的殷长松心里更加舒坦。他继续捋着自己的胡子，然后说着他跟月泠的打算。
“泠儿孝顺，说要将这狐妖的皮毛孝顺了她师父，心肺也交给师弟研究炼丹，不过这异兽周身的血肉却是对青城山无用，若是王爷跟诸位有感兴趣的，半月之后便可上青城山讨论。”
很好...拍卖了。毕竟青城山是个道家门派，收入很干净，养活门下弟子跟修行可以，要拿出一大笔银子安置这里的百姓却是很难。
用这狐妖的尸体废物利用，也算是开源了，说不定还能赚一笔。
也不是没人好奇月泠身边的那条巨蚺，但就像温壶酒温家的那条琉璃白蛇一样，对自己的实力认知有点逼数就别去碰瓷大佬的哈基米，好生计划眼下接触妖修唯一的途径才是正理。因此众人纷纷点头应下，表示半个月后会上青城山叨扰。
……
也算是达成了共识，没有不欢而散，不去管后续如何，月泠便继续自己的积攒功德之路。
除妖、治水、月泠的足迹遍布整个北离，她一路走着、便一路留下了自己的痕迹，不是故意经营名声，但江湖上已经渐渐有了她的传闻。
人人都道青城山出了一位心怀天下、济世安民的小天师，更有甚者因为总有人见月泠于夜晚修炼、白天救人，整个人和那条分身巨蚺一起沐浴月华的样子，便觉得月泠灵秀天成、得生灵敬仰，是仙人临凡，因此便称呼月泠为月华仙子。
……就，很羞耻。
不过没办法，她改变不了别人的决定，正如她拒绝不了这个称呼跟这个称呼带来的快感一样。
因此背地里羞涩了两下之后，月泠就坦然接受了这个名字。
叹了一口气，月泠收好给青城山长辈跟小伙伴们，尤其是赵玉真带的伴手礼，月泠便径直往南方而去。
她有预感，这应该是她积攒功德之路的最后一站。只是不知道，上天给她安排的最后一个考验，到底是什么。
——
长途跋涉了小半年，这一路上月泠始终且走且停。她并不急着去追寻已知的挑战，反而将目光放在这一路上遇见的所有‘风景’上。
生、老、病、死、爱离别、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人生八苦，她都一一见了。
起初她还有着一份助人之心，见到不平之事也会想要出手相助，比如帮助不想要被父母随便许配权势的姑娘脱离苦海，结果那那姑娘所托非人，最后连累一家都被凤凰男残忍杀害。
又比如她帮助被艳鬼迷惑心智的书生逃离那绝命之地，结果却被沉迷女色的书生指责多管闲事，甚至不讲道理的要求月泠补偿他‘失去’的一切，赔偿他娇妻美妾、荣华富贵。
她以为这是修行，可现实告诉她，她应该放下助人情节。她一度以为这个世界跟她原本的世界没什么两样，人心难测，善恶不公。
可后来...她到了南决北离的交界处，一处无人管、无人问、却时时刻刻有人死去的地方。
……
这里是南决跟北离的交界处，地处深山，说不清楚算是哪国领土。这里的百姓也无人认领，南决守将认为他们是北离彘，北离士兵看他们却是南决狗。
反正不管在哪，在同为人的其他人看来，他们与狗彘没什么不同。
兴致来了，南决守将回来这里‘狩猎’，这一趟下来，便是数十个‘人牲’。
不高兴了，北离士兵们回来这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里的女人一般都活不过二十岁，村子里也没有多少喜事，可却总有婴儿出生...
但...谁在乎这些婴儿是哪国人呢？
这个村子艰难的在此处挣扎了百余年，却始终都像是上天在刁难他们一样让他们留有火种，不得解脱。
直到月泠到来之前的一个月，村子里面爆发了一场瘟疫。
再然后...便是瘟疫悄然扩散到了两国军中。
双方都以为这是对方动的手脚，在拼命控制这来势汹汹的瘟疫的同时，还想着要封村放火烧了那‘罪恶之源’。
而月泠，就是这个时候赶到了这里。
月泠撵走了那些士兵，救下了差点被火烧死的村民，可超乎月泠的预料，在这些村民们的眼中，她只看到了漠然跟排斥，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激。
月泠在这个村子留了下来。
……
她想知道在这里她的考验是什么，她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想活下去，除了这两点之外，看着只剩下麻木的村民们，她也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看啊，人就是这样不长记性，她又忘了先前的教训。
不被村民们接受的外来人月泠只能在一处破败的茅草屋里栖身，她白日里除了调查这里百余年来不为世人所知的真相，便是摆下摊子想要给村子里的人看诊。
可月泠没想到，不仅调查不够顺利，村子里的人也仍旧对她排斥到了极点。不仅大人们不愿意接触月泠，甚至就连懵懂不知事的小孩子，也都被村子里的老人家看管了起来，杜绝他们跟月泠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哪怕那小孩子根本抵挡不住瘟疫的冲击，接二连三的失去了性命，可即便如此，村民们也只是冷静的将孩子们烧掉埋葬，然后又独自缩在一个无人能够发觉的角落...安静等死。
……
月泠实在好奇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当务之急，是救下这些人的性命。
没办法，月泠只能将她找来治疗瘟疫的草药混入村子唯一的水源中，这场瘟疫虽然猛烈，却也并不算难治，因此村子里的人喝了水之后，病情便很快有了起色。
不料月泠还没来得及高兴，这个村子里便发生了她以前从未想象过的变故……
发现异常的村民们开始不再喝水，似乎铁了心要求死得到解脱，而山下不知为何得知了山上有了瘟疫治疗法子的两国士兵，也如同猛虎进村一般涌了进来...
逼问村民治疗瘟疫的法子、侮辱还活着的女人，随意抢过一个还幸存的孩子就要举起来摔死，也不管这孩子是不是跟他一样，也留着南决或者北离的血脉。
采药归来的月泠一时间被这场面给惊呆了，待反应过来之后，她颤抖着双手飞剑而出，斩杀了所有跑到村庄里作孽的士兵们。
她看着惊魂未定却也逐渐麻木的孩子们，看着拢衣而起，抱着被摔死的孩子游魂一般失去了一切希望的母亲，还有那些被士兵手中兵器刺伤、打死的村民……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这样排外，为什么他们宁肯死也不愿意月泠去救助这些孩子。
哀莫大于心死。
或许对于这些饱受摧残的村民们来说，最好的帮助，就是让他们得到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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