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那句话是对的，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爱的，更别说萧楚河几乎与月泠亲自养大的没有分别。
与赵玉真这位严防死守的老泰山不一样，在月泠看来，楚河跟蓁蓁之间的年龄差其实并不能算是一个问题。
说到底蓁蓁虽然年少，且天资出众，修为也只会比她这个阿娘增长的还要快速。但即便出身便是龙族，可她成长的环境、也就是这个世界，其实是缺少正统龙族的晋升之阶的。
不似洪荒世界，大把大把的祖龙精血等着穿越者去签到做任务；能够带来气运的、帮去西天取经的和尚打怪升级之类的东西，就更是没有。
蓁蓁想要化为真龙、应龙，除了跟月泠一样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修炼到瓶颈渡过雷劫之外，几乎没有别的选择。
而月泠得了传承之后就更是清楚，她跟前辈能化龙已然是千难万难，想要再进一步除非有救世这般的大功德。因此虽说蓁蓁的起点高，但...起点就是天花板，显然也是一种无奈。
倒是萧楚河，他是此界当之无愧的气运之子，月泠扭转了他本来会选择江湖的人生轨迹，成为太子、未来的帝王之后，他身上凝聚的气运只会越来越多。
如今的他已经紧跟着师公的脚步，以十六岁的年纪步入半步神游境，等他真正的突破神游，人仙、地仙、天仙...他的寿命是能够支撑他跟蓁蓁双宿双栖的。
至少比他们萧家的老祖宗萧毅能活的更久一些。说来她曾偶然间得知，跟萧毅一个时代的那个叫谢之则的都还活着，也不知道这个早已经突破神游玄境的萧楚河老祖宗跑到哪去了，难不成是去做真正的四方守护了？
……
比起心中有些烦躁的相公，月泠表示她相当淡定。不说蓁蓁的确还没成年，两个孩子之间还有的磨炼，只说如今北离风平浪静、欣欣向荣的局面下，其实并不平静，楚河还有其他的事情牵扯心神，现在谈这些...属实为时尚早了。
摸摸乖女儿的毛茸茸的小脑袋，放她去看楚河哥哥的信，月泠转身牵着赵玉真的手轻轻摇了摇：“别生气了，就像你说的，我们蓁蓁还小呢，他们两个现在顶多是师兄师妹的情谊，哪里就上升到了马上就要嫁女儿的程度？”
“更何况比起别的不知来路的臭小子，难道楚河不更让你我放心吗？至少我们知道，他是真心对蓁蓁好，无条件的好。”
“两小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要楚河一直这样，蓁蓁也喜欢楚河，我们乐见其成不好吗？”
说什么青梅竹马比不上从天而降，开玩笑，谁能比得上她女儿这龙族小仙女？更何况月泠始终没有让女儿跟徒弟一直待在一起，两个小孩子每年几乎只有三个月的相处时间。
这种既不会在你的生命中缺席，也不会让你的生命中满满的都是你以至于变得习以为常、无关紧要的心理，身为大学生时期主修心理学的月泠女士表示，她拿捏的死死的。
赵玉真被自家娘子撒娇的动作浇灭了火气，他看着女儿欢快的背影，忍不住轻叹一声：“月儿说的对，说起来...楚河的确比旁人更好一些，至少知根知底。”
“我们俩从小都在青城山长大，我也从不认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就一定比女儿自己的选择更好，从而强硬的要求她必须听我们的。”
“只是我总想着蓁蓁还小，她现在还不知道情爱为何物，过早的定下来并没有好处。”
说实话，赵玉真是一个很开明的父亲，在这个普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言不合就不经过当事人同意，草率定下婚约的时代，他只希望女儿能够遇到一个她心悦、能够托付一生的良人。
只是开明归开明，却并不意味着他现在就能放任猪肆无忌惮的去拱白菜。
“是是是，过早的定下来没有好处，现在就只让蓁蓁跟楚河以师兄妹的名义正常相处着，看两个孩子以后如何想，我们做长辈的再从旁提点如何？”
月泠附和着自家嘴硬还有些口是心非的相公，不料赵玉真还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提醒蓁蓁照顾好自己，毕竟情爱之事上女孩子天生吃亏一些。”
“发乎情，止乎礼，江湖中人是生性洒脱，但也不能被人轻看了去。而且下次去天启，对于楚河的功课，我也有些别的想法。”
月泠刚想说她的女儿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不会被任何人看轻，但转念一想...她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飘了，这种熊孩子家长的想法要不得，她明明是二十一世界优秀女青年。
人贵自重，教养问题跟你的出身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哪怕蓁蓁也是龙女，天然便占据了此方世界的一道天运，但也不能否认，自身强大到无懈可击，比什么天运都有用。
她迅速的在脑海中进行了一下自我检讨，然后果断干脆的点了点头：“相公说的对，楚河要好好教，蓁蓁也不能落下！”
一个思维方式不被同化的唯一办法，就是找一个与你拥有相同思维方式的人。在这个世界做名义上至高无上的龙女做久了，久到月泠都快忘记从前做普通人跟普通蛇的日子了。
她想...让蓁蓁这个她亲生的、本土的灵魂也接触一些后世的思想，或许这个世界会发生一些未知的变化……也不一定。
——
也不知道蓁蓁跟自家徒弟之间的信上都写了什么，身为好家长，月泠是不会去偷看女儿隐私的。只不过就像之前夫妻俩私话时说的那样，一心向阳侠道的萧楚河是明德帝最爱的儿子，可如今已经以储君身份名震天下的太子萧楚河，就不一定是明德帝最疼爱的儿子了。
他们大概率不会是朱元璋跟朱标，但月泠也不会让自己的徒弟变成汉武帝的太子刘据。
……
萧楚河得了蓁蓁的信重新振作了起来，他一手操办了琅琊王谋逆之案。外人都说明德帝诬陷琅琊王，这是一个冤假错案，可当萧楚河来到狱中，与那位昔日意气风发的琅琊王叔面对面时，这位太安帝的爱子却说。
“楚河，你其实...不该这么做的。”
「或许只有死，才是我应该得到的结局。」
以往总觉得情谊大过天，自己跟皇兄之间的情谊能够胜过一切阴谋诡计，皇兄会相信他，他也会扶持皇兄一辈子的琅琊王，终于直面了残酷的现实，接受了这血淋淋的一切。
他错了，他错的离谱，错的太自以为是。
一旁的萧凌尘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然而这些年经历了太多，心态上比琅琊王先一步发生转变的萧楚河却出乎意料十分冷静的对他说。
“王叔，你错了。”
“孤应该这么做，因为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北离。”
……
“我年少的时候曾经也想过，王叔的日子自在洒脱，比起父王来说...我更向往成为王叔那样的人。”
“如果我没有拜师在师父门下，如果我没有亲眼目睹那场魔教东征，如果我没有遇见那个老人家...或许王叔的今日，就是我的明日。”
回想起那个在他面前捡起地上的饼子塞进嘴里的小孩儿，还有那个满脸沧桑的老人家，萧楚河心中满是怀念跟沉闷。
萧凌尘以为萧楚河是在讽刺自己的父亲，他想要张口讽刺萧楚河忘恩负义，忘记父王前些年对他的教导，可是隐约明白了什么的琅琊王却拦住了他。
他身躯止不住的有些颤抖，抬起头看向窗口光影下英俊矜贵的少年郎，跟当初追着他说讲故事的小楚河一点都不一样。
或许...他本该这样。
“东征之时，王叔身在战场。东征之前，王叔身在江湖。想必王叔不曾亲眼见过北离山河之上，我们萧家治下百姓的疾苦跟挣扎吧，可我见过...”
“师父跟师公带我从青城山一路杀回天启城，星夜赶路，我几乎没闭过几次眼睛。不是不累，而是我一闭上眼睛，耳边就会响起那些无辜百姓的哀嚎。”
“他们在讽刺我，讽刺我身为皇室子弟享受天下供养，却目下无尘、不知疾苦；还无病呻吟的自觉皇室生活沉闷，反而向往着他们避之不及的江湖。”
“王叔，你知道有些普通人会被冠上与魔教勾结的名义随便斩杀吗？你吃过...混着泥土的、粗粝难以下咽的粟米饼子吗？”
“亲眼见到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简直太混账了！”
“幸而我还有机会，师父也愿意给我机会，我重新选择了自己想要的未来。”
……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王叔在战场上立下功劳，守卫北离，即便身旁拥护者有不臣之心形同谋逆，也应该以功抵过，从轻处置。”
“这是为了朝堂安稳，也是为了杀鸡儆猴。”
“免去死罪，宗室除名，贬为庶人。”
“从今以后，王叔表示一个真正的...江湖人了。不过孤希望，王叔以后能够以江湖人的身份，约束好身边的人。”
“至于所谓的天启四守护从今日起，就不再延续了。”
萧楚河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身后已经泪流满面的萧若风跟还有些不明所以的萧凌尘父子二人。
或许...当萧若风也成为真正的‘江湖人’之后，他就会知道曾经的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吧。
——
萧楚河亲自处理琅琊王谋逆的案子就是一个转折点，在朝堂上因此对萧楚河一片称颂的同时明德帝突然下旨，宣布从明年起，白王萧崇跟赤王萧羽皆可上朝参政。
明德帝嘴上说得好，说这样做是为萧楚河培养班底，以后兄弟齐心方可更好的治理北离，可实际上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清楚，这是明德帝在扶持两个王爷与太子打擂台。
毕竟有目共睹，自册立储君至今，陛下跟太子之间的父子之情已经越发浮于表面。而这些年白王跟赤王也都在陛下的扶持下，渐渐于太子殿下的光芒下，各自积累了一些实力。
白王的确礼贤下士，在朝堂上还能搜罗一批追随者，虽然无足轻重，但也能够旁人清楚，他不容小觑。
赤王性子暴躁且冲动易怒，在朝堂上没有多少助力，反而在江湖上与多个势力有所联系。私底下的暗河没人知道，明面上的孤剑仙虽然比不上龙女跟道剑仙，但...那好歹也是剑仙之一啊。
明德帝还十分支持两个儿子用在江湖朝堂之上各自轧制萧楚河，可能当初被百里东君从逍遥天境打回金刚凡境的时候，他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如此支持江湖人介入朝堂之事吧。
……
萧楚河将这些事情都看在眼里，却根本不急。
尤其是在九月底，月泠跟赵玉真带着蓁蓁来到天启城之后。
没办法，很多事情跟人都是贵精不贵多的。
月泠这一个龙女师父，就已经能够让萧楚河无惧任何来自江湖的威胁，何况还有五大剑仙中名副其实排行第一的道剑仙赵玉真，以及已经拥有半步神游实力，只差一步就能突破神游的小师妹蓁蓁？
比萧楚河掐着日子等着龙女一家的人大有人在，可当天能够上前与龙女攀谈两句的，却只有萧楚河自己，顶多再加上萧楚河的师父们跟明德帝几人。
萧崇跟萧羽站在明德帝身后，看着那眉眼精致、眸光灵动，美好到仿佛不像人的小姑娘格外自然的将小手放进萧楚河的手心，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的确...她本就是天之骄女，至尊龙族，又怎么会是凡人呢？
只可惜...她的眼睛里从来没有自己。
回想起密室中那些画像跟‘试验品’，赤王萧羽微微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谁说龙女就只能至高无上，既然神明不曾怜悯他一个，那么他也自有将神灵拉下神坛的办法跟手段！
——
好像写成了楚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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