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都被吓得不轻,直到出现比他们强的人,他们才知道自己的过去有多傲慢。
但也有人并不觉得错,只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这世界不就强者为尊吗?
付瑞也有些上头,情绪激动。
正当他准备动手时,他手上的银镯闪烁一下,紧接着耳边便传来温柔的声音。
“小宝。”
付瑞听出是宛郁月旦,火气顿时消了一半,估计他们那完事了,没好气道:“怎么,你要原谅他们?”
“那倒不是……”
还在轮回海船上的宛郁月旦谨慎开口,“我们也想杀之而后快,但我不想让你做这种事,太血腥了,你晚上不好睡觉怎么办?而且所有的恩怨压在你肩上,这太沉重了。”
付瑞扫了眼底下的天人境众人,个个都抬头看,似乎想看这个帮他们说话的神明在哪。
付瑞拧起眉,凶道:“看什么看?!”
所有人纷纷低头。
付瑞也没切断联系,想了想,便说:“那行,我只带你们修罗王的尸体回去交差,至于你们,我要切掉你们的灵脉,从此不可再修炼灵力,正常生老病死,活不过百年光阴。这百年你们每日跪在祭台对着神州大陆的方向朝拜,直到那些死去的生灵安息,直到活着的人心中安宁。”
“什么?!”终于有人忍不住暴起,“诸位,我们几个部落加起来上万人,还怕他——啊!”
付瑞弹指间,那人所在的整个部落全都灰飞烟灭。
“有异议可上前挑战。”付瑞眼神鼓励,又对银镯说:“他们主动挑战就不怪我不留情了吧?”
银镯里传出一声很闷的低笑,“小宝解气就好。”
但亲眼见到那少年不过弹指间就抹杀了一个部落,这一幕实在可怖,即便是他们的修罗王也做不到如此干脆利落,其他人便也不敢上前了。
他们纷纷惶恐地跪拜:“是!谢上神不杀之恩!”
付瑞再次抬手,神力将所有人的身体笼罩,他们身上的灵脉被剥夺、抽出、消散。
他眼底毫不留情,语气淡漠道:“修者,吸收天地灵气,也该敬畏天地,敬畏天地上的生灵,引导众生繁荣、引领文明发展。尔等不是腐朽,而是,压根不配成神。”
付瑞拎着修罗王的尸体回到神州大陆。
众人也已经从无归海回到中原剑会。
付瑞在回中原剑会的路上还是有些忐忑,说到底那么多、那么庞大的罪孽,他根本无法用一个人头说抵消就抵消。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也有私心,他想让一切恩怨消解,想让被摧毁的一切重新开始。
绕那么大的圈子,本可以自己解决一切,但他还是选择让他们自己拯救自己,他想,或许这种参与感和成就感能让大家解解气。
唐俪辞离开碧落宫那会,一时好奇,付瑞自己解开了唐俪辞封印起来的记忆。
瘦小少年将背上当时也才八岁的他,送给一户老实敦厚的人家,少年声音磕磕巴巴:“他叫,唐,小宝。”
小孩从少年的肩头,换到陌生人的肩头,离开前,他努力睁眼试图记住那决绝的背影,嘴唇一张一合,问不出一句“为什么”。
再醒来时只剩极度空虚和茫然的内心。
养父母对他极好,可两年后他们先后病逝,他心底那股没来由的空洞再度传遍四肢百骸,仿佛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无法释怀。
他把养父母葬在小院,院里种了颗树。
小时候他陪着树长大,对着树发呆,时常走神,偶尔拿片叶子吹响不知名的曲子。
因为时常在思考,他行事显得迟钝,邻居以为他痴傻,便对他很好,吃着百家饭长大,一有空就喜欢坐在门口发呆。
院子里的树还在长,邻居还是那般和蔼可亲,日复一日,或许有天他也长埋地下,便也不用坐在这思考那些没用、却又很想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他打小就听说,冰川尽头有座神明的宫殿。倒是很想问问神明,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这么想着,守坟守了八年后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一片偶然的叶子落在他头上,他拿着叶子跟养父母的坟墓说:
“抛叶子,正面朝上我就去找神明的宫殿,背面朝上我便去学堂给你们考个功名回来光宗耀祖。”
叶子落地很容易就正面朝上,他信心满满。
但那天手气不好,背面朝上。
但那天风刮得正好,掀过来了。
他便去了。
人生了偏执心,真的很可怕。就像唐俪辞想让大家过得好,而大家也想让唐俪辞留在这人间。
大家待在一起才叫过得好吧?一次又一次将大家推开算什么事?
没有答案。
现在恩怨纠葛乱如麻,更难解。
就像当初小时候的他从少年的肩头换到陌生人的肩头,想问为什么抛弃他,想记住那身影,拼命抵抗,却输给那该死的封印。
一年的交情,他惦记了一辈子。
那既然他一个人留不住,那他就让更多人去挽留。
付瑞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放下个蛋呢放下?就偏执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