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

既然何大人暂时都住这了，得把东西置办一下。首先就是要搬来一张茶桌，摆上茶具。其次要给他拿几本书来，不然怕他太闲闷了。至于日常起居嘛，自然都是由我来照顾。

　　我很想却又不敢忘记昨天，他对我那一瞬间的苦笑。

　　“傻姑娘，发什么呆呢？”

　　“嗯，没什么。”我走到床边，也坐了下来。

　　“无心，你说这一天天的，没什么事情，经常往何某这里跑，可是有什么事情？”

　　“事情？有啊……”

　　“什么事？”

　　“伺候大人呀。”

　　“噗……玩笑了。”

　　玩笑吗？这样的玩笑能继续和你开多久呢？还未可知……借升堂的机会，我快步走了出去，感觉心里塞了一团棉花，脑子里也是一团乱。

　　残影落，残影殇，残影终为无处荡……

　　对于今日之事，则更为草草了事，一心只想着退堂，在等到我走回书屋，生无可恋的坐在椅子上时，我都不知道这次的案我是怎么断的，当然，我也不想知道。不管了不管了，不管未来怎样，我更在意的还是当下……

　　……

　　宰相召何立回去了，而且很急。

　　虽然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但从何立的表情来看我已经猜到了八九。但，他什么也没有对我说。是担心我会害怕，还是……他根本就不在意我的生死。也对，冷若冰霜的何大人啊，在他这里，根本就不会存在软助这个词。

　　也好，不然，还真不知道要怎样告别。

　　第二天将晚，我将一个非常精致的双层小长盒儿给了他。

　　“大人，这个东西给您，先不要打开，要，等到最后的最后。”

　　“那何为最后的最后？”

　　“大人会明白的。”

　　当夜月光明朗，除了月亮，应该再无人知晓我与他皆是一夜未眠了吧。皎洁的月光顽皮的穿过了窗户纸，照在了我的身上。

　　温暖的月光在此刻，亦变成了冰冷刺骨的寒光。真冷啊……我又将身子蜷了蜷。

　　眼中充满了期盼与无奈，这滋味只有两人知道。

　　夜长，长于无尽的思绪；夜短，短于将至的别离。闭眼，想不尽告别；睁眼，望不见明天。忽坐起，向窗外望去。

　　“下雪了啊。”轻悄悄的下了床，穿好了外衣，走了出去。

　　雪落在身上，轻且凉。我独自立在院中，抬头观月，由盈转亏，难免苍凉。清醒，在这雪中夜景。

　　“姑娘不知宵禁吗？”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说来也怪，他总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放在以前的话，我也会找个机会躲在他身后吓唬他。但现在可没有这个心情了。回头，却也是张开嘴，欲言又止。

　　他看着我，半响后吐出来一句话。“雪落了一身，不冷吗？”

　　我没有回答，伸手想将他身上的雪掸下去，却被他制止了。

　　两人对峙着立在院中，仿佛谁也不肯让步，却又什么也没有赌……雪很大，落了一身，一头。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好久之后，他开口了。

　　“无心，何某……有件事，跟你说……”

　　“要说什么？说……大人什么时候杀我吗？”

　　两人同时沉默。

　　“在这个世上，也不止大人一个聪明人呀。大人，也把无心想的太简单了吧。”我苦笑道，“大人说……是与不是？”

　　他再也没说什么。

　　“那，大人抱抱我吧。”我张开双手，晃了晃。看着无动于衷的他，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以后可就抱不到了。”

　　盯着他，望着他，大雪似花随风飘下。看着她，瞧着她，明日终隔一刀之下……

　　我再也等不及了。走两步上前去，一把搂住了他，哭了起来。哭罢多时，我将脖子上的两块玉摘了下来，犹豫了一下，将小的雌玉给他戴在了脖子上。

　　“何大人，明日之事，我不想原谅你，你也别原谅我……这辈子，过得很开心，但，下辈子，我们就不要再见了，好吗？”

　　“何某……一定会去找姑娘的。”

　　雪很大，没过了风声，没过了哭声，也……没过了庭院中两人的身影。

　　梅花要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