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演员离开,剧团忙的团团转。
但他们担心的点并不在欧必斯丹,而是在他如果把那剧本带走了之后他们该怎么办。对于他们来说,欧必斯丹纵然珍稀,可哪儿有钱和流量重要。再者,剧团早就不复从前,多少包夹私心的前成员把自己的亲戚提携上位,没有真正的醉心于艺术的成员,自然也没有人能够体会到欧必斯丹的愤怒,也自然没有人珍惜欧必斯丹。
“这个欧必斯丹!太不像话!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偌大办公室里,名牌随处可见,只是被剧团长砸的一塌糊涂。别人倒也罢了,剧团长怎么能不明白欧必斯丹对剧团意味着什么。
“没必要那么激动,团长。我们还有时间,您别忘了——下一场演出并不需要他本人在场。起码接下来的两场是这样的。”祝枝洋推开门走入,手中拿着翻开的剧本推到剧团长面前。“也就是说,我们还有起码半天的时间去挽回。”
“学姐,这场官司,我想要拜托你。”
欧必斯丹坐在办公桌前,怀抱一只黑猫抚摸。落座的瞬间便瘫软了身体,如同怀中的猫儿一般。那小猫儿找了个舒服位置,粉色的爪子就开了花,一直在欧必斯丹身上踩奶。欧必斯丹和学姐安天佑都是特别喜欢小动物的人,一时间都把注意力放在小猫身上,对着小黑猫又亲又摸。全然不知身后的玻璃门上,一双眼睛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难得你来一次,出去逛逛吧。”安天佑拿起披在椅子上的黑色风衣往身上一披,揪着欧必斯丹的头发就往外走,可怜欧必斯丹,回去他会发现自己的头发又掉了一把。 “疼疼疼疼疼疼……大姐,我是你亲爱的学弟欧必斯丹·尤文图斯啊!我不是来找事儿的啊你最懂我了啊啊啊啊疼疼疼!松手!!!你这是要把我送进警察局吗?!喂!嗷疼!!!”律师所众人哄笑,看着那有着醒目焰色长发的著名歌剧演员离去,一个个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街边霓虹灯的光芒打在安天佑洁白的长发上,染成了不同的颜色。
“诶,小傻瓜,都这么有名了,还来找我干嘛?”安天佑拎着欧必斯丹进了小巷深处的店铺,老板正忙着擦洗餐桌,安天佑和那老板打了个招呼,便在门口的桌子坐了下来。“老板,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这个小傻瓜不能喝酒,他那份儿给我就行了。”欧必斯丹托腮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啤酒的气泡涌上,在透明的杯子里互相挤压着,又一个接一个的炸开,消散。“别人我不放心……你毕竟跟我一块儿长大的,就是你害我,我也认了。”安天佑哑然,店铺的霓虹灯一闪一闪,安天佑背包上的水钻早已消失不见。“你还记得么……这个包啊,是我高中毕业的时候,你给我买的。一晃这么多年了……你都成大人物了,我还是个小小的律师。”啤酒入口是清爽的,可是咽下的时候是那么的苦涩。“可能你对这个行业不够了解,如果你把这个官司光明正大的宣布交给我,那我以后就真的只能靠你养着了。”欧必斯丹异色的眼眸闪过一丝诧异,老板这时正好端上来两串烤好的大鱿鱼,欧必斯丹转过头轻声向他道了谢,老板面上的疲惫一扫而光,宽大厚实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可能不懂,但是,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所以接下来你必须听我的。把这个官司交给我们所的林律师吧。”安天佑的眼神很迷蒙,不像是喝了啤酒,倒像是……喝了点儿大的。可是现在不是不让喝大的么……白酒、红酒、伏特加等等,都因为这个新世纪所宣传的远离烟酒而变成了放在玻璃展柜里的收藏品,欧必斯丹家里就有满满一柜。虽然欧必斯丹不喝酒,但身为当代珍稀假声男高,被送酒还是经常有的事。
“……又是那些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么。你当初不是名校专业第一毕业的?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来没听过你的名字?”
安天佑摸摸欧必斯丹的头,没有说话,又闷了一口啤酒,才看着欧必斯丹慢慢开口。“你交给他就好了……那个剧团前几年靠你在圈里混的风生水起,找的人都是大人物,像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很容易就被他们用各种下作手段整了。再个,林律师早年处理过很多大案件,现在也是行业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林律师为人刚正不阿,是我们所里比较罕见的有手段有背景又刚正不阿的人,你找他,不比找我好多了?而且我也可以借你让他照顾一下我,对吧?傻瓜……”
欧必斯丹不懂,但他相信安天佑。墨黑色的云在天上的翻滚着,越滚越深、又越翻越淡。直到翻出了鱼肚白……
“小伙子,你俩是朋友吧?得拜托你把佑子送回去了啊。”大叔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抹,探出头抱歉的向欧必斯丹笑了笑。“以前佑子有事儿就爱来我这儿吃饭,这几年不知道怎么突然爱喝酒了”
离开了欧必斯丹的剧院,依旧运转着。第二天的演出照常进行着,剧团长在办公室里愁容满面,他闭上眼就能够看见这场演出后被竞争对手挂在网络上嘲讽的模样。
他身后,深红色的窗帘厚重。舞台上深红色的幕布被拉开,台上一片黑暗,只听见人们愤怒的交谈声与嘈乱的步子。一束灯光随着面带黑纱的小提琴手入场,嘈杂的声音瞬间停止,如同被施下魔咒一般。他在舞台旁站定,小提琴静静地躺在他肩头,舒缓沉重的乐声响起,一阵微风吹过,黑纱自他面上滑下,露出带着愚者面具的脸,那笑容扭曲可怖,嘴角的红像是浸染了鲜血一般。
又一束灯光打落,照着舞台那边铺着洁白桌布的圆桌,欧米菲拉双眼被蒙住,双手被粗糙麻绳束缚在身前,她身着黑色华美长裙静静的立在圆桌上,铺展开的裙摆宛若巨大的蛋糕。
欧米菲拉面色一如既往,圆桌旁黑暗中的人们随着围绕音乐旋转起舞。欧米菲拉高昂着头颅,不失身为公爵长女的仪态,镇定自若的,透过薄薄的布片看着下面的愚行——人们在黑暗中露出裙摆飘荡,旋转至欧米菲拉前方时,被那束光照亮,他们的头上赫然蒙着一块白布遮挡了面容乃至头颅。
乐声毫无征兆的戛然而止,欧米菲拉束缚双手的麻绳猛然断裂,跌落在桌面发出清脆声响,人们纷纷回“头”看去,白色的布料随着他们的动作摇晃。欧米菲拉的华美裙摆自腰间松动落下,铺展在桌面露出她笔直雪白的双腿——只是,她裸露的脚尖踮起,静静的立在一只白色的瓷盘中。她仅仅穿着能够堪堪遮住腿根的短裤,身后是象征着男性绅士的燕尾。
她抬起手,身后的灯光骤然亮起,舞台那侧赫然出现一支乐队,灯光却是鲜血一般的红色,如同她的长发。微风拂起她猩红的发,她踮起脚尖站在小小的餐盘中。她抬起手,在白色的光中,双臂挥舞着。狂风骤雨一般的音乐响起,舞台变成一片血红。桌旁的人群狂乱起舞,可欧米菲拉如若无人一般挥动着双手指挥这场盛大的舞。她的手臂挥动的速度愈发的剧烈,身体都在颤抖,音乐也随之愈发尖锐,终于,随着提琴的惨叫声,遮蔽欧米菲拉双眼的白布落下,她的双眼合起,脸上是那样一副陶醉的表情,她竟沉浸在了这猩红的一切里。
四周的人们纷纷拉下头顶的白色布匹,每个人的手都在指着她,她们高声吟唱:
“她是罪人,是罪人!她丢弃了神明予以她的怜悯之心,她将所有的钱财抛洒给游荡在战线不懂得躲避的贱畜!她是罪人,是罪人!她踩踏了我们与生俱来的高贵,她将我们与贱畜相提并论,置我们的颜面于何处!她是罪人,是罪人!她站在我们的最高处,却放下尊严被贱畜玷污!她是罪人,是罪人!她站在仅次于王室的顶点,却与前线的牲口握手交谈!她是罪人!是不配被神明青睐的罪人!她的一切应当是欺骗了神明而得到的!我们应当代表神明处决她!我们要让她堕入地狱,让恶魔吞噬她的骨肉!撕碎她的嘴巴!让她再也无法编织谎言!”
吟唱尖锐刺耳,回荡在大厅的每一处欧米菲拉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籁般,满面沉醉。直到那绵绵不绝的回音也消散,她才将双手放下,轻轻的俯下身向所有人鞠躬。再起身时,她笑得坦然又痴狂,双手举起像是要拥抱什么一般,却是向后仰去消失在舞台——
新角色,安学姐安天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