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平南王叛乱五年后,南郊。
一处十分僻静的院落里,有一青衫女子静静地躺在院子里,沐浴着阳光。
“娘亲,娘亲!”
沈簪衣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蹲下张开双臂抱着自己的女儿。
沈簪衣父亲呢?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回答:“父亲和哥哥在后面。”
她将目光从小孩的身上离开,看向随之来的谢危和他牵着的小男孩。
谢危松开手里的男孩,将沈簪衣怀里的女孩抱了过来。谢韫扎着一头 粉嫩的双子髻,两条粉红色的发带垂落下来,看起来甚是可爱。
沈簪衣对了我想过几日去趟白果寺。
谢危怎么突然想去了?
沈簪衣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
诵经声、梵音声,丝丝入耳。
来来往往的人自佛门而出,远远地,一个身着袈裟的老和尚站在门前,似乎在等什么人一般。身旁的小和尚眨着眼睛问老和尚,道:“师父,您要等的究竟是什么人?”
老和尚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清明的视线传过重重人群落在尚从马车而下的一家四口之上,回道:“等一个故人。”
谢危一手牵着谢韫,一手牵着谢添,关切地问道:“真的不需要我进去吗?”
沈簪衣好了,我也算白果寺的常客了,你就带着添儿留在这里等我就好了。
穿过层层的人群,老和尚眯着眼睛,似乎早已在这里等候了多时。沈簪衣忽然想起自己以姜雪惠的身份第二次来之时这老和尚的话。
“前世缘,今生定,是福是祸,皆在施主的一念之间。”
忘忧阿弥陀佛,沈姑娘。
自明德四年身死后,所有人见了她也只是一句姜大姑娘,沈姑娘这个称呼,真是有些久违了。
沈簪衣忘忧大师似乎早知道我会来?
忘忧大师眯了眯眼,大殿佛像的金光撒在他身上,为其镀上了一层金光。忘忧一手拨着佛珠,声音如同钟声一般清透而渗入心灵。
忘忧贫道只是完成了一个约定。
沈簪衣不明所以,但以其的阅历来看,这忘忧大师也不是个空有名头的。
当时他说过的话,如今细细想来,却是隐藏着玄机。只可惜,忘忧却不打算细说。
忘忧如今见姑娘顺心如意地过完了这一生,我与故人的约定也已完成,不日之后贫道将会离开大乾。
大殿的钟声响起,忘忧笑了笑,宽厚的掌心摸了摸小和尚的头。
沈簪衣虽对忘忧的离开表示遗憾,可世外的高人,似乎都是留不住的,便也没再挽留,只是为白果寺多捐了一些香火钱。
当天夜里,狂风大作,树叶簌簌作响。
沈簪衣打了个哈欠,缩在谢危的怀里沉沉睡去。
……
傍晚的残阳透过漏窗洒进大殿,落在长跪于地面上的昭仁公主身上。昭仁公主身穿红色的嫁衣,安静地跪在泰安殿。
屏风内侧绕出一道身影,是太后身边的王仁礼,王仁礼半躬着身子走了出来,劝道:“公主,您和状元的婚事已经定下,圣上金口玉言,这婚事啊万万做不得废的,别白费力气了。”
沈簪衣我明白太后的意思了,只是可否劳公公再通报一番,让我再见一见太后?
“公主,您这又是何必呢?”王仁礼回道。
沈簪衣敛了敛眉,借着桃喜的力道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上圣上这是有心将自己远嫁了。
沈簪衣桃喜,看来这金陵我们非去不可了,只是我还想再见一个人。
桃喜抬起袖子一擦脸上的眼泪,带着哭腔哽咽。
桃喜殿下,是谢少师吗?
她伸出手揉了揉桃喜的头,扯出一抹笑容,复又将视线看向那永无尽头的宫道。
沈簪衣是,我想见他。
她想在去金陵之前见一见谢居安了却自己的执念,可是那一日,她没有见到谢危。
去金陵的途中,她远远地见到了另一队车队。
桃喜那是姜侍郎家的嫡女姜雪惠,听闻她嫁给了今年的探花郎,如今也要去金陵上任。
骤然对上一双温润如玉的女子眼眸,姜雪惠朝她点了点头。
原来,命运的齿轮早已转动。
明德六年孟夏时节,昭仁公主远嫁金陵深入逆党,于同年孟秋离开人世。同年孟冬时节,燕家军挥师北上,一举攻下皇城。
泛着寒光的剑直指御书房,谢危身着一身玄衣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谢危你们所有人,都要为她陪葬。
皇城攻破,血流成河。
次年初春,谢危心如死寂,无意间走入了白果寺。
“我想救一个人,下一辈子换一个好的结局,你能做到吗?”
“当然,哪怕你身死魂消吗?”
“我愿意。”
谢危手里拿着儿时昭仁留下的油纸伞,和一盒未曾送出去的首饰,眼尾泛红,带着一种平静的疯感。
谢危圣人看透,唯有一死。
……
不要!
沈簪衣从梦里猛的坐了起来,动静惊的谢危都睁开了眼睛,哑着喉咙爬起来。
谢危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回头扑入他的怀里,谢危轻拍着沈簪衣的后背安慰,睡眼扫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安慰。
谢危没事,都是噩梦而已,我一直都在这里,别怕。
直到温热的呼吸透过耳侧传入四肢百骸,沈簪衣才慢慢平定下来。
这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天光破晓,柳树抽出了新芽,谢危带着两个儿女去了一趟集市,怕沈簪衣担心还在桌子下压了一张纸条。
同时,姜雪宁也来了一封信,信中皆写途中见闻,还说她在途中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沈簪衣嘴角弯了弯。
……
宁安如梦篇章完结,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