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的暖阁里,宜修正低头拨弄着腕间的东珠手串,颗颗圆润的珠子在指尖流转,映得她面色沉静无波。
窗外的梅枝探进半缕暗香,她心头那点隐秘的滞涩。
乔兰芝回府已有一段时日,虽只是养在前院,未曾轻易露脸,可宜修想起那个女人,便觉膈应。
当年乔兰芝以养病为由离府,一走便是三年,如今毫无预兆地回来,谁知道藏着什么心思?
雍亲王府不比寻常府邸,一草一木皆在眼线之下,一个骤然归来的旧人,难免让人心生警惕。
宜修面上始终维持着福晋的端庄大度,对乔兰芝的归来只淡淡吩咐了句“好生安置”,可心底的疙瘩,却像浸了水的棉絮,越沉越重。
“妾身给福晋请安。”
年世兰的声音带着几分娇俏,掀帘而入时,一身桃红色宫装衬得她容光焕发。
她屈膝行礼,眼底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福晋今日气色甚好,想来是王府里诸事顺遂,没得烦心。”
宜修抬眸,示意她起身赐座,语气平淡:“不过是些琐碎内务,谈不上顺遂,也谈不上烦心。”
年世兰端起宫女奉上的茶,抿了一口,状似无意地说道:“说起来,这几日前院倒是热闹。“
”乔姑娘刚回府,宫里的赏赐就跟着来了,听说还有几位老臣家的夫人特意派人送了礼,倒是给足了乔姑娘脸面。”
宜修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乔姑娘是王爷的故人,受些礼遇也是应当的。”
“话是这么说,”年世兰放下茶盏,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惋惜。
“可妾身总觉得,乔姑娘这时候回来,未免太过凑巧。前几日王爷与八爷在宫里争执,闹得人尽皆知,她这时候回来,难免让人多想……”
她话未说完,却已点到即止,只拿眼角的余光瞥着宜修的神色。
宜修心中冷笑。
年世兰的心思,她如何不知?
不过是瞧着乔兰芝碍眼,又不敢自己动手,想借她的手,整治一下那个女人罢了。
这般挑唆的伎俩,未免太过拙劣。
“多想无益。”宜修淡淡打断她,“乔姑娘既已回府,便安分守己住着便是。
王府规矩森严,想来她也不敢妄动。”
年世兰见宜修不为所动,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却也不敢再多说,只笑着岔开了话题。
谁知没过半个时辰,李静言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兴奋,进门就嚷道:“腹肌!听闻前院任了位乔姑娘,还是咱们的旧识?既是王府的客人。“
”咱们做主子的理应见见才是,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宜修抬眸看向她,只见李静言一身湖蓝色宫装。
鬓边插着两支碧玉簪,神色间满是雀跃,显然是被人挑动了心思。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年世兰方才离了暖阁,便去寻了李静言,添油加醋说了些什么。
李静言本就头脑简单,没什么主见,年世兰说风就是雨,她竟真的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