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
南安城的喧嚣彻底沉淀下来,只有打更人悠长的梆子声偶尔划破宁静。月色朦胧,给青石板街道铺上一层清冷的银霜。
鹤雨药庄后门,萧离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长发利落地束起,正探头探脑地张望。
她以为苏昌河会准备两匹快马,然而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匹神骏的黑马不耐烦地刨着蹄子,喷着白色的鼻息。
“只有一匹马?”萧离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看向身旁的苏昌河。
苏昌河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带着痞气的笑,理所当然地说道:“嗯,我们同乘一匹。”
“啊?同……同乘?”萧离的脸颊瞬间染上薄红,在月光下看得分明。虽然两人早已心意相通,甚至有过更亲密的接触,但想到要与他紧紧贴靠,共乘一骑驰骋江湖,那股羞涩感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苏昌河看着她瞬间红透的耳根,觉得有趣极了,却也没再多言逗她,免得真把人惹恼了。
他利落地解下自己带来的那件宽大黑斗篷,仔细地披在萧离身上,斗篷的帽子将她大半张脸都遮了进去,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的眼睛。
“夜里风大,裹好。”他的动作自然而体贴。
随即,他翻身利落地跃上马背,然后朝她伸出手——
萧离犹豫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入他掌心。苏昌河微微用力,便将她轻松地带上马背,安置在自己身前,双臂从她身侧环过,稳稳地拉住了缰绳。
她的后背紧密地贴靠着他坚实温暖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属于他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萧离身体微微僵硬一瞬,随即慢慢放松下来,向后靠了靠,将自己完全交付给他。
“坐稳了。”苏昌河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
他轻轻一夹马腹,骏马迈开四蹄,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南安城沉睡的街巷之中,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奔城外而去。
与此同时,南安城一处隐秘的阁楼内。
瑾宣大监并未入睡,他站在窗边,望着沉寂的城池,目光锐利如鹰。他指尖轻轻敲打着窗棂,对身后垂手侍立的属下吩咐道:“盯紧南安城各个出口,尤其是后门与小道。公主年轻气盛,耐不住性子,今夜或明日,很可能设法离开。”
他笃定萧离会再次“逃跑”,并且认为她最多凭借自身不错的轻功悄悄溜走。至于其他人……那些江湖人是不敢插手皇族事务的。
而瑾宣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公主自投罗网,便可“请”她回宫。
然而,他千算万算,却漏算最关键的一点——那位暗河的大家长,苏昌河。
在瑾宣的认知里,“送葬师”苏昌河是江湖上最顶尖的杀手,阴狠狡诈,利益至上。他或许会因为某种目的与公主有所交集,但绝不可能、也不敢真的与北离皇室最尊贵的公主有过于深入的牵扯,更遑论是……拐带公主私奔?
这完全超出瑾宣对利益和风险的正常评估。他低估苏昌河的胆大妄为,更低估两人之间那超乎他理解的真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天色将明,探子才匆匆来报:“大监,药庄内……似乎少了两人,是……是公主和那个苏昌河!后门发现有马蹄印,他们……似乎是共乘一骑离开的!”
“共乘一骑?!”瑾宣猛地转身,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你确定?!”
“马蹄印清晰,只有一匹!方向……是往西边去了!”
瑾宣沉默了,脸色在跳动的烛光下阴晴不定。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以为公主是任性胡闹,却没想到她身边那个暗河大家长,竟然真的敢跟着公主胡闹。
共乘一骑?分明是……你情我愿!
“好……不知陛下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会作何反应呢!”瑾宣声音轻柔,一字一句透着森冷恶意。
他意识到,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掌控,走向一个他始料未及的方向。这一次,他失算了,而且失算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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