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百草见他只关心公主,对皇帝吐血之事毫不在意,心下更是无语,没好气地道:“见到了,公主很好,只是内力损耗,调养几日便无大碍。倒是皇帝,”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不大好。”
听闻萧离无恙,苏昌河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弛下来,他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那抹混不吝的笑容又回来了些,浑不在意地耸耸肩:“她没事就好。”至于皇帝好不好?与他何干。
然而,一旁的苏暮雨却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他眉头微蹙,皇帝越是动怒,对昌河就越是不利。这次召见,恐怕是宴无好宴,会无好会。他心中的担忧更甚。
夜晚悄然降临,月色清冷,洒在驿站的庭院中。几人简单用过晚膳,辛百草因着白鹤淮和苏喆的关系,对气质清正、言辞有度的苏暮雨倒是亲近了不少。至于苏昌河,他依旧维持着“那不是个好东西”的判断,总觉得那家伙一肚子坏水,看着就让人不放心。
就在这各怀心思的静谧时刻,一道身影如同融入月色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落中央。来人白发白眉白须,面容却红润如婴孩,身着道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气息缥缈深邃。
几乎在他出现的瞬间,屋内的苏昌河、苏暮雨等人便察觉到了那非同寻常的气息波动,立刻闪身而出。
看到院中之人,苏暮雨眼神一凝,沉声道:“国师,齐天尘?”
齐天尘抚须而笑,目光温和地扫过在场几人,最后在苏昌河身上停留片刻,语气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欣赏:“后生可畏啊。”
他今夜前来,正是奉了皇帝萧若瑾之命,特意来看看暗河大家长苏昌河的。
他的目光落在苏昌河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清明,手指微动,悄然掐算,周遭的空气仿佛都随着他的动作产生了细微的涟漪。
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若有所思,随即又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深邃,看着苏昌河,缓缓开口道:“小子,你的命格……倒是奇特。”
苏昌河闻言,只是歪了歪头,手中那柄精致的匕首依旧行云流水般转动着,寒光在月色下闪烁,他脸上不见丝毫惧色,反而带着几分玩味的从容。
相比之下,苏暮雨、白鹤淮等人则是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齐天尘不再多言,直接道明来意:“暗河大家长,陛下要见你。请跟我来。”
苏昌河手指一收,匕首稳稳落入袖中,他扯了扯嘴角,没有丝毫犹豫:“带路。”
皇城巍峨,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红墙高耸,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宫道幽深,两侧侍卫林立,甲胄森然,无声地彰显着皇权的威严。
苏昌河跟在齐天尘身后,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皇宫,野心一闪而过。
在平清殿外,他依规矩卸下了所有随身兵器,动作干脆,不见丝毫拖泥带水。他苏昌河虽桀骜,却并非无脑莽夫,该有的姿态,他懂。
踏入灯火通明的平清殿,龙涎香的气息浓郁。苏昌河上前几步,对着那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沉凝、不怒自威的北离皇帝萧若瑾,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姿态甚至称得上恭敬:“苏昌河,拜见皇上。”
萧若瑾没有立刻叫他起身,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厌恶,从上到下,如同刮骨钢刀般扫过苏昌河,最终,他冷冷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的威压和一丝压抑的怒气:“一个杀手,配不上孤的公主。”
若是寻常人,在这等目光和话语下,早已胆战心惊。苏昌河却缓缓直起身,迎上萧若瑾的目光,那双时常带着野心的眸子此刻异常清明坚定——
他没有被激怒,也没有自卑,只是平静而笃定地回答:“我也觉得,这世间没有人能配得上阿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