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春绿洲的午后,阳光被建木繁茂的枝叶筛成一片片柔和的金斑,洒在静坐调息的花楹身上。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淡绿色的光晕,与整个绿洲的呼吸融为一体,静谧得像一幅亘古不变的画。
一阵细微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花楹缓缓睁开眼,嫩绿色的眼眸如同被惊扰的深潭,泛起一丝微澜。只见那只沙黄色的“小土狗”正奋力从灌木丛中钻出来,嘴里小心翼翼地叼着一样东西——一盏制作精巧的红鳞白纹鱼形布灯。
他跑得有些急,蓬松的皮毛上沾了几片草叶,跑到她面前时,还微微喘着气,一双亮晶晶的狐狸眼却满是期待地望着她,大尾巴在身后卖力地摇晃,几乎要带起一阵小风。
他将叼着的鱼灯往前送了送,喉间发出模糊而献宝似的“呜呜”声。
花楹的目光落在那盏鱼灯上。工艺不俗,并非寻常集市可见,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人类气息。
她抬起眼,看着眼前这团毛茸茸、眼神炽热的小东西,轻声问:“送给我的?”
小沙狐立刻用力点头,脑袋上的绒毛都跟着颤动,生怕她不明白他的心意。
花楹伸出手,接过那盏鱼灯。在她指尖触碰到竹柄的瞬间,梵云飞才如释重负地松开了嘴,紧张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谢谢。”她弯了弯唇角,却比平日多几分真实的笑意。她仔细端详着鱼灯,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细密的鳞纹。
然后,她俯下身,伸出另一只手臂,将那团暖烘烘、毛茸茸的小东西轻松地抱了起来,让他窝在自己臂弯里。
梵云飞猝不及防被抱起,先是僵了一下,随即感受到那只微凉而柔软的手,正一下下,极有耐心地抚摸着他背脊的皮毛。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让他瞬间放松下来,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的哼哼声,脑袋也无意识地往她带着清幽花香的臂弯里蹭了蹭。
花楹低头看着臂弯里这团发出舒服呼噜声的小家伙,唇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她没有再多言,抱着他,身形一晃,便如一阵清风般离开永春绿洲。
不过片刻,风沙镇那挂着两盏鱼灯的小院外,空间微微扭曲,花楹的身影悄然出现。她单手抱着蜷缩在她怀里、好奇张望的小沙狐,另一只手拿着那盏鱼灯,步履从容地走进“王记灯铺”的院子。
王权富贵正在院中整理制作灯饰的竹篾,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当他的目光触及走进来的女子时,清俊的脸上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惊讶。
她穿着一袭水绿色的广袖长裙,青丝松松挽起,发间点缀着细小的白色花穗,肤白如玉,气质空灵静谧,与这风沙弥漫、粗砺荒凉的小镇格格不入。更让他心惊的是,以他的修为,竟完全看不透这女子的深浅,她周身气息内敛,仿佛与周围的天地自然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她怀中那只正探头探脑的小沙狐身上,心中了然,温声道:“没想到,这小狐狸是有主人的。”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带着一种历经变故后的平静。
花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主人”这个说法。她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雪白斗篷长袍的年轻人,他年纪很轻,眉宇间却锁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重与忧思,那份气度仪态,绝非寻常灯匠所有。
“你是老板?”她问,声音清越。
“是。”王权富贵点头。
花楹拿出早已备好的银钱,递过去:“这是鱼灯的钱。”
一直乖乖窝在她怀里的梵云飞,看到银子,耳朵瞬间耷拉下来,嘴里发出委屈的“呜”声,脑袋也埋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