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纺厂改造了一条小巷,计划分配给职工做宿舍。
这消息刚有了风声,棉纺厂宿舍那边就传出了一条爆炸性传闻——三更半夜,二车间厂花带着儿子敲响了书记家的门,被吵醒的左邻右舍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句,“……家里住不下,你要不给房子,我儿子就放你家了。”
好家伙,还没睡醒的邻居刹那间那眼睛瞪得浑圆,堪比灯泡,谁还睡觉啊,赶紧嘀咕嘀咕,这厂花的儿子和书记有什么关系云云。睡什么睡,起来嗨啊!
林安世本名林月见,可是这个好听的名字仿佛与小人儿不合一样,从取了这个名字就开始生病,医院是一趟又一趟的去。后来林武峰宋莹两口子没办法,眼看着孩子都要没气了,不顾什么牛鬼蛇神,去找了个会些神神鬼鬼的。大笔的钱砸下去,人家才告诉他们,这孩子生来是带了名字的,安世,无论男女,都得是这个名字才行。从此以后,林月见改名林安世。
本来林安世也只是个普通小女孩,除了生来头上有个红点,长得格外漂亮,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她妈妈可是棉纺厂的厂花,但是这孩子三番两次差点丢了,那可不是什么小事了。
这一家人,在棉纺厂算得上一流明星,毕竟孩子妈妈宋莹,出了名的干活麻利人也漂亮,就是这张嘴不饶人。其次就是林安世这个小女娃,乖乖,那就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从小玉雪可爱,惹人喜欢,谁见了都想抱一抱,稍稍大了点会走会跑了,只要出去玩,就会被人抱走。
现在这小女孩都成了派出所专门接送的了,毕竟接一次就能抓几个,那政绩,刚刚的。
本来林安世自己也只是有点苦恼,而现在,她怀疑自己脑子出问题了。
“妈妈,我为什么不能和哥哥一起啊?”林安世抱着刚刚跑回来的宋莹,软软糯糯地问。
“那是因为我们安安可不是哥哥那个泥猴子,安安太漂亮了,妈妈怕安安被人抢走啊。”宋莹对着这个体弱多病,命运多舛的小女儿,有着无线的耐心,声音都夹了起来。
“不是的妈妈,我问的是,我为什么不能和哥哥一起上厕所?”
“那是因为安安是女孩子,哥哥是男孩子啊。”
“可是,安安不就是男孩子吗?”林安世困惑,歪着小脑袋看着漂亮妈妈。
宋莹被吓了一跳,赶紧检查了一下,确定是自家小孩,这才松了口气:“胡说,咱们安安可是最漂亮的小女孩,可不是你哥那样的小泥猴。”
林安世不明白,但是她就是觉得,自己应该是男孩子啊,娶媳妇的那种……
而就在这个时候,被宋莹送到书记家的儿子林栋哲也开始发挥了自己的威力。就在传闻正欢快地往桃色方向一路狂奔时,后续出来了,事件急转直下,从桃色事件变成了家庭伦理剧。
书记下班后,看到长花儿子居然还在家里,并且坐得四平八稳的,像主人一样的等着大人做好了饭给他吃。他心里想起厂子里现在传的不像样的话,忍不住怒从心起,一脚踢了过去。
凳子翻了,林栋哲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你踢我……你让我爸爸给厂里招待所搞了台冰箱,你不给我妈妈房子,你还踢我。”
小男孩嚎得情真意切,声传千里。本来还打算把孩子抱起来哄哄,书记福至心灵,突然停住了动作,果不其然周围几栋楼都听见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还了书记清白。
可是还没等书记为了自己的清白洗脱松口气的时候,小男孩又嚎了一嗓子,“昨天晚上,你老婆问你为什么不给家里也搞一台,你说你存的钱不敢让你妈知道,你妈会把钱要走的。叔叔,我爸爸真的搞不到冰箱了。”
书记眼前一黑,完了,世界大战开始了。
当晚,书记家鸡飞狗跳,在小男孩的哭嚎声中,书记老妈和书记老婆打起来了。
双方势均力敌,打得难分难解。但最惨的还要数夹在中间的书记,他这边拦着他老妈的九阴白骨爪,那边控制着他老婆的黑虎掏心。这一场打下来,婆媳两个气喘吁吁,书记本人凄凄惨惨。
确定房子的事情是真以后,全厂职工各出奇招,你拼关系、我比拳头、他使阴招,终于在十月底,厂领导终于公布了分配方案,在办公楼前的布告栏里贴出了名单。
林栋哲完成任务,被抱回家来。林安世就开始了自己的探索,她整天跟着林栋哲,连上厕所都要和对方一起。
宋莹和林武峰劝了好几次,但她就是觉得自己脑子里奇奇怪怪的,就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男孩子。这吓得宋莹都忍不住暗暗掉泪,心里更加坚定幸好这次分到了房子,不然的话这孩子都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还是得跟同龄的小女孩一起玩。
而黄玲站在布告栏前却一喜一忧,喜的是她分到了两间卧室,忧的是,她和厂花家分到了同一个小院里,两家共用一个厨房。
分到了房子,住处宽敞了自然是好事,但是厂花的名头在他们棉纺厂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妥妥的就是一个刺儿头。黄玲性格一向绵软,碰上这样的邻居她怕以后会受到影响,更怕自己一家人会被欺负,不由得忧虑重重。
而此时林安世的记忆终于彻底觉醒,他这才知道自己居然在这个年代里成了一个小女孩,这让他有些接受无能。
只是别看他在这个世界的记忆里只有几年,但是这几年里他是真真切切作为一个被父母宠大的小女孩一样生活着的,他舍不得父母,舍不得自己那个泥猴一样的哥哥。他开始贪恋起这种亲情,所以哪怕身份和自己此前不太一致,他也忍了下来。
其实在上个世界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对于这种无休无止的人生有些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