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可能是前程已定,很多谈恋爱的也不瞒着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不过这样的大部分都是同乡,也就是是说毕业会分配到一起去的。
反正就庄图南知道的,绝大部分都是这样,尤其是上海的,上海本地的同学们恋爱观旗帜鲜明,公开表示只考虑有机会出国或上海籍的同学,他们也确实言行合一,只在同乡中内部消化。
而他有好感的那个女孩子正在全力以赴地取得上海户口,所以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了未来。
生活,这么现实的吗?庄图南表达对生活的不理解。
庄图南自嘲地想,爱情、就业,统统被分配支配。
只是再怎么难过或者其他,毕业都到来了,他按部就班地准备考试,工作,考研。最终还是考研。
庄筱婷和林栋哲约定之后,两人都非常努力,报了志愿之后,只等录取通知书。
太阳下山后,室外的空气依旧热浪翻滚,有人“啪啪”地敲院门。
庄筱婷正在厨房洗碗,她听到敲门声,擦了擦手,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是李家的小孙子,庄筱婷下意识“啊”了一声:“有电话?我换双鞋马上过去。”
小孩子手里拿了根冰棒,笑嘻嘻地说:“姐姐,你快点哦。”
庄筱婷回屋和父母说了一声,毕业季,同学间经常打电话,约着一起去老师家拜访或出去玩儿,黄玲不以为意,随口应了:“知道了。”
庄筱婷走出院门,她关门时无意间往巷子里一瞥,看到路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
月亮还没完全升起来,大半圆的月亮被树梢划分为不规则的形状,路灯灯光很暖,林栋哲一脸紧张地看了过来,磕磕巴巴道:“我回来……、回来……看看老师同学。”
林栋哲太了解庄筱婷的敏感多疑,他心一横,不顾三七二十一道:“我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我想……当面告诉你,就来了。”
风很温柔,草丛里传出阵阵虫鸣,一切都像旧时光景,一切又恍如梦中,猝不及防间见到思念了一年的人,庄筱婷很想哭。
除了第一次长途电话中,林栋哲提过一次“我喜欢你。”,这大半年的信件和电话中,俩人再也没有提到过类似的话题,只认真讨论如何报志愿,但是这一刻,听到“回来……、回来看老师同学”和“我想当面告诉你”这两句话时,庄筱婷知道,她不用再患得患失了。
庄筱婷这个电话,接了半个小时才接完,她回家后只说了一句“是同学”,并没具体说明是哪位同学、有什么事情。
大约半个小时后,院门再次被敲响。
伴随着敲门声的,是一个熟悉的嗓门:“图南哥,开个门。”
庄图南正半瘫着看电视,听到这个声音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栋哲,是林栋哲。”
黄玲喜出望外,特地下厨煎蛋,配上冰箱里常备的肉臊,给林栋哲做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
林栋哲一面吃,一面回答庄超英的问题:“我高考完就想回来的,我爸不让,坚持说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万一志愿或体检有什么问题,我留在广州好处理,他说得确实有道理,我和高中老师去见了大学来的招生老师……”
庄图南插嘴:“考生可以直接见招生老师?”
林栋哲道:“可以,分数线下来后,我们老师带了几个学生去招待所,和大学的招生老师见了面,说了几句话,就是再落实一下的意思。”
林栋哲继续道:“拿到录取通知书,我哭着喊着要回来看老同学,我妈本来也想回来,但她现在……”
庄超英立即追问:“你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哪所学校?”
林栋哲小声道:“上海交大,我爸的母校。”
除庄筱婷外,所有人同时倒吸一口气,庄图南一时间忘了掩饰:“交大堕落到这地步了?”
黄玲脱口而出:“交大?体育系?”
林栋哲讷讷地回答:“化学系。”
庄超英高情商发言,他由衷感慨:“林工这一步走对了,广东高考确实有优势。”
庄图南有感而发:“户口很重要,上海户口高考、找工作都容易多了,上海高考分数线比江苏分数线低多了,找工作就更不一样了。”
林栋哲看着庄图南,愤慨道:“我最后一年也是拼了命刷题做卷子的。”不过也只是一句,他知道录取分数线的差别。
庄图南大笑,揉了揉他的头:“出息了,现在居然敢和你老大顶嘴了。”
黄玲很高兴:“交大也是筱婷的第一志愿,复旦要军训一年,所以她也报了交大,通知书还没下来,不过她的分数过了录取线二十多分,栋哲,你们多半还能继续做同学。”
黄玲马后炮般事后找补:“我帮筱婷看交大的招生简介,上面说去年刚成立了体育系,我研究了很久,印象很深。”
庄超英心道:“欲盖弥彰,欲盖弥彰。”
庄图南腹诽:“您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筱婷体育勉强达标,您研究体育系?”
林栋哲放下汤碗,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向鹏飞呢?”
庄家父子同时缄默,一直没吭声的庄筱婷道:“爸爸建议他复读一年。”
黄玲见气氛低落,立即道:“你妈怎么不陪你一起回来?她以前老说,你要是考上大学了,她一定在厂里和巷子里敲锣打鼓走一圈,炫耀一番。”
庄图南补充:“敲锣打鼓去小学教务处门上挂块红绸,‘热烈庆祝林栋哲同学考入上海交大’,”
林栋哲看了一眼黄玲,支吾道:“我妈前段时间找了个活儿,在家做手工鱼丸卖给餐馆挣钱。我妈特意嘱咐我,可以告诉叔叔阿姨,但不要告诉其他人,她不想厂里的人知道。”
林栋哲道:“剁鱼肉、搅拌肉泥很辛苦,我爸开始不同意,但是没几天,我们都双手双脚赞同了,我妈打工后,心情好了很多,刚到广州时,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林武峰,等栋哲高考完,我们就回苏州,我不想老死在广东。’,每次她这么一说,我和我爸大气都不敢出,连桌上的肉都不敢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