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十年过去 隋氢苡19岁 许晏20岁】

隋氢苡的心跳还没从梦中的惊悸里平复，指尖抚过枕头，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方才梦里阿姐的声音犹在耳畔，温柔又决绝，像十年前那个雪夜，最后一次握住她的手时的温度。

“氢氢，吃饭了。”

楼下许宴的声音带着晨雾的微潮，是她听了十年的调子。隋氢苡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起身，镜子里映出一张十九岁的脸，眉眼间褪去了当年的怯懦，却在眼底藏着化不开的雾——那是对“家”的渴望，也是对过往的茫然。

她换了件许宴去年送的米白色绒衫，袖口绣着小小的栀子花，是她名字里“苡”字的谐音。推开门的瞬间，预想中该是许妈妈在厨房煎蛋的香气，该是客厅暖炉里噼啪作响的炭火，可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阵刺得人睁不开眼的白光。

隋氢苡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指缝间漏进的光线里，似乎有无数雪粒在翻飞。

“这是……”她喃喃出声，手缓缓放下。

眼前哪还有熟悉的客厅？入目是茫茫一片白，脚下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每一步都陷进松软的冰冷里。远处的房屋顶着厚厚的雪帽，屋檐下悬着晶莹的冰棱，风卷着雪沫子刮过脸颊，疼得像被小刀子割。

这不是海市的冬天。海市的雪总是带着湿意，落下来很快就化了，哪有这般凛冽，这般……熟悉？

隋氢苡的心脏猛地一缩，一个荒谬却又让她欣喜的念头窜出来——这场景，像极了她和阿姐分开的那个古城雪天。

“氢氢？氢氢？”

一只手在她眼前轻轻晃着，带着熟悉的温度，却又裹着陌生的寒意。隋氢苡僵硬地转过头，撞进一双含着关切的眼眸里。

那是张清丽温婉的脸，鬓边别着一支素银簪子，身上穿着半旧的袄子，冻得鼻尖微红，可看着她的眼神，却像春日里化雪的暖阳。

“娘？”

此时隋氢清为隋氢苡披了件袄子

“阿……阿姐？”

十年了。

十年里，这个名字在她梦里喊了无数遍，在她心里刻了无数道，此刻从喉咙里挤出来，却沙哑得不成样子。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眼前这张既清晰又恍惚的脸。

是阿姐，真的是阿姐。

“氢氢，乖哦，不哭。”隋氢清抬手替她拭去眼泪，指尖冰凉，却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还哭成这样？是不是做噩梦了？”

睡了一觉？

隋氢苡猛地抓住阿姐的手，掌心的冰凉让她打了个哆嗦，可心底的惊涛骇浪却翻得更凶——睡了一觉？那许宴呢？许妈妈呢？那十年里暖烘烘的粥，灯下的功课，雪夜里的热茶……难道都是假的？都是她在梦里臆想出来的？

“不……不是的……”她摇着头，眼泪掉得更凶，“阿姐，我……”

她想说她有了一个家，有个叫许宴的哥哥对她很好，想说她在另一个地方过了十年安稳日子，可话到嘴边，却被漫天的风雪堵了回去。阿姐眼里的疑惑那样真切，这冰雪天地的寒冷那样刺骨，她忽然不敢确定，到底哪一段人生，才是真实的。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只是那个被遗弃在雪地里的孩子，所谓的十年温暖，不过是濒死时，一场太美的梦。

风又紧了些，卷起地上的雪，打在两人身上。隋氢清把她往怀里拉了拉，裹紧了身上的袄子：“好了，只披了件外衣肯定快冻死了吧，快跟阿姐回家去，娘炖了姜汤，喝一碗就暖和

隋氢苡听着隋氢清这番话，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她和许晏初相识那个傍晚街道

许宴的手一下子就把她的手全包住了，他用力握了握，像是在给她传递力量：“走啦，我妈妈做了热汤，喝一碗就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