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月对着张景山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点得意:“稍后我去问问棠棠,看能不能通融查看昆仑的记录。”
说罢指尖在封面上敲了敲,翻开几页扫过页码,又抬头问道:“对了,景金和景银那两个家伙呢?按说仓库这地儿本是他们的活儿,那两只貔貅今儿怎么不见人影?”
“跑了!”
张景敬没好气地接话,一边在卷宗上盖下以及的朱红印章,一边扬声道:“这两个小子,子时就被巡夜的张景熠堵着了,说是跟着老族长去西部搬些钱财回来。呵,现在有了储物镯,老族长带了那么多好手,哪里需要他们去添乱?我看就是想躲清闲——这俩只喜欢搂钱不喜欢管账的守财奴,八成是怕被抓来帮忙核账。”
“嘿,等他们回来,有他们好果子吃。”张景辉将一叠整理好的族内产业清单归拢成册,闻言笑了笑,手里利落地用红绳将半人高的纸卷捆紧,打了个结实的活结,拎在手里晃了晃:“产业账目我都核完了,这就送古楼给族长过目?你们还有事要我顺带捎过去的吗?”
张景静刚要开口说“去吧”,就被张景霜笑着打断。
她抬眼瞟了瞟天顶漏下的阳光,那光线斜斜落在案几上,已过了辰时,便促狭道:“你把账册放一楼就回来吧。昨日新婚燕尔,估摸着两位还在歇着呢!”
这话一出,密阁里顿时漾起一阵心照不宣的轻笑,连空气里都飘着点揶揄的暖意。
张景月跟着点头,指尖在账册上敲了敲:“还是晚点再送稳妥,免得触了霉头——被起灵记上一笔,穿小鞋可就得不偿失了。”
张景辉想了想觉得在理,便把捆好的账册往旁边案几上一放,转身往张景阳那边走去:“也行,那我先去给阳搭把手。”
他走到张景阳所在的桌子旁,一眼就瞥见桌角摆着个木雕小人,巴掌大小,眉眼嚣张地咧着嘴,正发出“哈哈哈”的机械笑声,看着格外滑稽。
张景辉觉得有趣,伸手碰了碰小人的脑袋,那笑声突然拔高,吓了他们一跳。
其他人白了张景辉一眼又去忙了。
“阳,你还有这闲心弄这玩意儿?”他挑眉问道,指尖还戳了戳小人的脸颊。
张景阳白眼一翻,头也没抬地整理着手里的卷宗:“不是我的。你再仔细看看,这五官眼熟不?”说着,顺手递过去一沓待录入的文件。
张景辉接住,一边点开玉牌准备录入信息,一边把木雕小人的脸拨到自己眼前。
那咧嘴大笑的模样,那微微上挑的眼尾……
他恍然拍了下额头:“这不是张景舟那家伙吗?”
看清了木雕,才注意到这桌子的布局——几本医书以及案头摆着刻着一张笑脸的墨宝。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景舟的位置啊?你原先的桌子呢?”目光一扫,才见靠窗那张已经堆满了文档卷宗的桌子,显然是张景阳妹妹负责的族务文件淹没了。
“他人呢?今日怎么没来?”张景辉问道,手里的动作没停,玉牌上的字迹一行行浮现。
“他没偷懒,跟敬请了假的。”张景阳终于抬了头,指了指后山的方向,“去后山药堂了,帮着张景琼和昭长老采药、包药粉呢。那边统共就十几个人,虽然有库存,但要准备万人用量可比我们这儿还繁忙纷杂。”
张景辉闻言,录入的指尖顿了顿,随即点头:“……行,那确实该去搭把手。”说着,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密阁里的纸页翻动声、玉牌录入的轻响、偶尔的几句低语,混着窗外隐约传来的兵器击打的碰声,织成了一幅忙碌却安稳的图景。
日头渐渐升高,照得案几上的铜镇纸泛出暖光,仿佛连时间都跟着慢了半拍。
那边张景静转头看向正在归类地域卷宗的张景山:“西部和南部的巡查记录都整理好了?”
张景山拍了拍身旁的木盒,声音沉稳:“都在这儿!东部和北部的在景天那儿,他正核对最后那几处坐标和去过的族人的活动轨迹,等会儿一并送来。”
角落里,张景岚正对着越堆越高的公务卷宗发愁,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纸角,只觉自己越做怎么越多。
见张景静稍有空隙,她也趁着空隙休息会,找静说会话清清一团乱麻的脑子:“静,族长说有个叫张景安的好苗子在你这儿,那小子怎么样了?族长之前说让他来密阁帮忙,说他过目不忘,以后密阁的资料放哪里直接问他就行,也省得我天天埋在书堆里翻找了……怎么没见人影?”
张景敬听的提起追姐姐的那男人,得意的笑了一声:“被我灌晕了现在还睡着呢!”
“啊……”张景岚一脸惊讶,不解道:“运转内息真气逼酒啊,那点酒还能晕!我家那位喝了三大坛跟没事人似的,回去还打了两套拳耍了一套枪法,泄了精力才休息了。早上天未亮又精神奕奕地催我过来干活……”
“他内功不强,还不会!”
张景静想起张景安在族长起灵的婚宴上被弟弟联合几个人围着敬酒最后灌的烂醉,酒席散了还是被她循着声音从桌子地下拉出来,背回他家里去。又在他家里给他擦脸擦手拾掇半天,她才回到自己家。
昨夜她累得半死休息时间也不够,早上一早又领着人干活,头疼的不行,不禁瞪了弟弟景敬一眼。
收到弟弟理直气壮的眼神回复,张景静觉得额头疼的直跳。
她揉了揉太阳穴提提自己的精气神,心里叹气,面上平静解释:“即使没喝醉他也不行,你也别想偷闲,忘了族长说的前半句——他现在的地位还接触不到这边的核心资料。此刻他正跟着小枫家那位去学堂上幼儿班的启蒙课呢,等他先把张家的基础学问啃透了再说。想从族学毕业来密阁干活?且再等两年吧。
说起来,大风倒是幸运,出去送个信回来就失忆了,倒把他的活儿全摊给我们了!”
张景枫听她提起自家那位——失忆后性子变得单纯憨傻,若不是有儿子小白护着,怕是早被左邻右舍的人精骗得团团转——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抚过微隆的小腹:“他如今跟着小白一起上课,倒学得认真。所以他那份活儿——我这不是来帮忙了吗?可怜我还是个孕妇,竟被你们拉来当苦力,就不怕累着你们未来的小侄子?”
“哎,可别给我们戴高帽,你现在干的活还不是为了你肚里的儿子攒功勋。”
张景静拿起案上的茶盏抿了口,语气里带了点打趣,“养大小白那份功勋倒是够了,可你肚里这娃娃的份例,从出生到族学毕业再到成年,想养得好,哪一样不要功勋?现在不开始攒,难道等他落地喝西北风去?”
“……大风失忆那事,族长回来查了他领的任务记录,看完直骂他胡闹乱来,直接以‘损毁族内资产’罚了他一半的功勋……现在族学又更新了,玉牌里的那些修仙功法,哪一样不要功勋兑换?你算算咱们每人手里的功勋够吗?”
“……再说大风体内真气全失,还得申请药物活化激活,要不是麒麟血还在,可能耗费的更多。那药材样样金贵,有些需要几年才长出一丛,也是要功勋买的;等药备齐了,还得去后山医舍住几个月养身体,那好的滋补的开销照样要功勋……”
在张家,功勋便是硬通货,过日子、养孩子处处离不得。
如今族人们听族长的话,要活得舒心,人均开销更是水涨船高——伤药、补药、武器、衣食住行,桩桩件件都是功勋。在张家族里一点功勋,便抵得上后世一家三口一个月的日常用度抛费。
单说现在族里一万多本家人的吃喝,一天就耗掉两万两白银。
张景静刚看了膳堂账本,被上面的数字惊得咋舌:昨日族长婚宴,单是动用的库存金银就有八十万。这笔钱里,一部分用来采买外界的米面粮油(张家人练武耗得多,吃得也精),大头其实是族地自产——肉蛋用掉了族里近半牲畜,如今田里满是刚降生的幼崽;粮食、蔬菜都是灵气滋养的灵物,长得快、个头大,供应充足。算下来,昨日总耗费将近一百万银钱。
嘶,张景静倒吸一口凉气。
她跟着族长回来不过两天,瞧着昨日婚礼的物资调度与准备,想必两个月前就动了工。随着族人归来,他们手里定然也带了合用的物资,这般手笔与远见,怕是只有爹娘能策划,还得请示老族长许可才能成局……
不再多想,张景静收回思绪看向报表,下一张药物与物资补充的预估金额跃入眼帘——又是一座金山银山。
这还没算明日的物资补充,更别说起灵提供的灵石丹药,以及族长给每个人手镯里放的那盆灵气浓郁的灵果。有人当即吃了一颗,打坐运转内气后,明显觉出丹田气海扩张了一圈,显然这灵果除了眼下显见的效用,还有未被探明的妙处。
张景静低头核对着仓库清单,指尖划过“灵果”一行时,忽然想起那个世界里,族长递来的小蟠桃。当时族长轻描淡写说能增十年寿数,功效与寻常灵果相仿。
她当时便存了疑:吴邪那些外人或许会信,可他们这些常年跟奇花异草、神兽异物打交道的张家人,怎会辨不出差别?那灵果里流转的灵气醇厚得几乎凝成实质,比蟠桃浓郁百倍不止,绝不可能只有“增寿十年”这点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