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街道上满是流民。
铁念衷跟随着陈府尹走在大街上,不时地四下张望,到处都是衣衫褴褛沿街乞讨的人。
“别看了,走吧。”陈府尹说着就让铁念衷搀着自己进入一旁的酒楼茶馆。自上次冒着火药强行进攻,陈府尹的双脚被炸伤了,现在走路都困难必须得铁念衷搀扶着。
二人进入了茶馆。
茶馆里坐着许多看客,他们一个个都腰间佩玉,穿着质感舒适的绫罗锦缎,折扇一开一合间高谈民生国事。
“喂,你知道吗。如今这世道那么乱一定是因为朱庆。”
“朱庆?朱庆是谁呀?”
“这你都不知道?山海经里的朱庆啊。”
“你说的是朱厌吧?”
“啊?.....嘿嘿。”
“得了吧。这跟朱厌什么关系?”
“山海经有云,朱厌现,天下大兵。这还没关系?你们知道么?我听人说在煤山附近就曾有人亲眼瞧见朱厌。好家伙,那妖怪当时还在煤山上跳舞,那舞怪得很,好像做法事一样。”
“有你说的那么邪乎么?”
“有!当然有。我跟你说,当时要不是我那哥们跑得够快够利索,早就魂归西天了。”
“呵呵,我不信。”
“不信?”
“不信。”
“那你说说,现在这是怎么回事?现在的皇上不好吗?你看皇上一登基,第一件事就是铲除东林党人这个朝廷的毒瘤。诶!我听说这个皇上可勤勉。那么好的皇帝,怎么天下就成了这幅模样?还不是有妖邪作祟要祸害这天下吗?”
这边他们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谈着。
另一边,一位老者进入了茶馆,他打着一个招牌,上头写着六个大字:捐善款,结善缘。
这位老者一进入茶馆就四下劝人捐款,有些人随便给了两个子,有些人则怒骂老头是个臭要饭的,还有人说老头是骗子。等老人到了陈府尹这,陈府尹也是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给了老人。
“多谢多谢。”老人连声告谢道,“善人自结善果。诶!官人你这脚是不是受伤了呀?”
“你怎么知道?”
“老夫是郎中,你这脚放的不自然,老夫一眼就看出了。”
“嗯,我师父他......”
“念衷。”陈府尹及时叫停了铁念衷。这可不是一般的伤,谁没事会被火药炸伤啊?要是被发现指定被当成什么叛党抓起来。
老头也是个老油条了,眼睛微微一眯,一笑,随即邀请道:“不妨去老夫寒舍下,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都可行个方便。”
陈府尹一听,也好,这伤不处理行动上总是会有阻碍,当即同意了下来。
二人跟着老人到了城外的一处茅草屋,推开门,只见一个看着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在地上捣药,嘴里还不住得抱怨着:“这该死的,没脑子!混账!害我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还得捣药!”
对于年轻人的抱怨,老头无奈一笑问道:“为先,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病难治!”
“什么病你也治不好?”
“穷病!没钱病!”叫为先的男人站了起来,气鼓鼓地盯着老头道,“天下什么病都好治,就这穷病无方可医!”说完转身就朝着院子内另一侧房屋走去。
“你干什么去?”
“煎药!”
这氛围搞得几人有点尴尬,老人还是呵呵一笑道:“没什么,他这人呀,脾气怪。”
没过多理会,二人进入了屋子里。脱下靴子一看,老人当即脸色就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抬眼看了一眼陈府尹。
“怎么会伤得那么严重?”
“能治么?”
老人的脸色有点难看。
“我还是先给小姑娘看一看吧。”
“我?”
“嗯。”
铁念衷点了点头,先前手臂被咬了一块肉,虽然包扎了但老实说确实还在隐隐作痛。解开包扎的碎布,只见伤口呈现出黑色。
“这是怎么回事?”铁念衷一惊,自己的伤口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陈府尹也是一惊,他看向铁念衷,心中有些不安——难道和村民一样?那自己是不是该现在就手刃了这个徒弟?
“怪了。”老头也是一脸的迷惑不解。
“怎么了?”
茅草屋的门没关,从外头经过的为先看到了屋内的情景,当即就走了进来询问。
“为先,你看看这小女孩的伤口。”
为先两步并作一步疾疾走来,他先是注意到了陈府尹脚腕上的伤,顿时微微皱起了眉头,又看了眼铁念衷的伤,再看了一样陈府尹,眉头更加紧皱。
“恩师,你处理这个男的,小女孩交给我。”
“噢。”
说完,为先当即就拉着铁念衷出去了。
“他叫你老师?”
“嗯。”
“怎么我觉得他更像老师。”陈府尹半开玩笑道。
“哈哈,确实。当初我在行医这方面确实比他厉害,可没多久他就超过我了。说起来,他这小子怪得很,当初我捡到他时,问他是哪人?他不说。问他有没有家人?他也不说。只有问他名字时,他才告诉我他叫为先。起初,我以为他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后来我发现他在行医方面有点天赋,便收了他做徒弟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奇怪的是,一些常见的病症他治不来,可对各种疑难杂症却是懂得很。我怀疑他先前就学过医,可他怎么也不肯说。嗨,都是治病救人嘛,只要人是好的,在乎他过去做什么。你说是吧。”老人说话间就已经处理好了陈府尹的脚腕,正要叮嘱些什么时,陈府尹突然起身。
是的,现在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老人不治自己?很显然他看出了这是火药伤,一般人不会受火药伤,老人不治是心有顾虑,而刚刚进来的为先显然也是如此。可为什么现在又治了?老人是得到了为先的指示,那为先呢?他是看到铁念衷的伤口才同意治自己的脚伤的。可为什么?他认得铁念衷的伤口?如果认得,为什么就同意治疗自己了?加上老人说的话,陈府尹认定了这个叫为先的有猫腻。
陈府尹拄着无镡一瘸一拐地朝着旁边的房屋走去。
老人急忙上前阻拦道:“你的伤口还没好,不要多动为妙。”
“来不及了!”陈府尹推开老人强撑着冲了进去,“念衷!”
砰!大门被推开。
铁念衷一脸茫然地看着陈府尹。
“师父,怎么了?”
“你到底是谁?!”陈府尹怒目看向为先。
为先不慌不忙给铁念衷涂抹完草药后,转身朝着药柜走去,打开抽屉,摸了一把不知什么东西,然后朝着陈府尹一边走来一边道:“伤口没好,能不能别乱动。恶化了的话很麻烦的呀!混蛋!”说完,一把丢出手中粉末,陈府尹没来得及反应,顿时就被迷晕了过去。
“你干什么?!”
“别激动。你师父太激动了,让他冷静一下而已。”说完,为先将一碗汤药端给了老人道,“城南的流民中有一对母女,你把这个给她们喝了,告诉她们没钱也来找我,怕什么没钱治病啊!非要等无可挽回了才来吗?真是的!穷则生卑,卑最难治!”
老人点了点头,为先则背起陈府尹将其安置在了房间内,自己又跑去煎药了。铁念衷有些好奇,什么情况?自己的师父怎么就突然对着为先发火?好奇的驱使下,铁念衷找上了为先。由于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任何的线索,铁念衷选择了最为简单直接的方式——直接去问。
为先也是个爽快人,听到铁念衷的提问,他没有任何隐瞒大胆而直接地脱口道:“大概是你师父猜到了我的身份吧。”
“什么身份?”
“五术先生。”
“啊?!”铁念衷一惊,连连后退,“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五术先生?”
“怎么不可能?”为先仍在认真地煎着药,嘴里叨叨道:“无论你是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就是五术先生。”
“你说谎。我见过五术先生,你不可能是他。”
“噢?你见过五术先生?”为先的神情此刻有了些许变化。
“是的,我见过。所以你绝不可能是他。”
“呵呵,”为先露出不屑的笑容道,“那好,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
“你师父是不是阴聻司?”
“阴聻司。什么阴聻司,我不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被你师父收为徒弟的?”
“不久,也就十多天。”
“噢。那就对了,也许他并没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
“噢。”
为先停下了手中蒲扇,瞥了一眼铁念衷。
“到底什么是阴聻司?”铁念衷问道。
“算了,反正你已经见过五术先生了,你是逃不掉了,我告诉你阴聻司的秘密也无妨,所谓阴聻司就是帮五术先生清理一些麻烦事的仆人。”
“什么,这不可能。我师父跟五术先生可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怎么可能是他的仆人。”
“呵,不信。你自己去问他。”
“我师父还有多久醒来?”
“很快,我的药粉不会让他昏迷太久的。走吧,进去看看他,我还有事要拜托他。”说完,自称五术先生的为先便先一步朝着屋子内走了进去。
铁念衷则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