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苏昌河在一起，爹和大哥不会同意的。”
斛斯茂开口，说的是另一件事，说完还不等斛斯蓉回答，又接着说：“我也不能走，北离江湖危险重重，你靠近的又是这其中最危险的一个人，让我怎么能放心回流光城。”
斛斯蓉终究还是没能劝走斛斯茂。
不过南安城的小桥流水平静又让人流连，哥哥再留些时日多看看南国景色也是可以的。
或许还不到他们兄妹分别的那一天。
鹤雨药庄的日子，确如斛斯蓉所想，闲适得几乎能听见光阴从指缝流过的声音。
小神医在院子里开辟了一块小药圃。
晨起时，药圃里总弥漫着带着苦味的清香，混杂着晨露与泥土的气息。
斛斯蓉喜欢在清晨微凉的雾气里，沿着青石板小径慢慢走，看那些挂着露珠的药草叶子。
苏昌河有时会立在廊下，隔着一整个院子望着她，唇角带着一丝堪称温柔的弧度。
苏暮雨依旧话少，常常在庭院一角的石桌旁擦拭他那柄从不离身的伞剑，动作细致而专注。
斛斯茂则多数时间沉默，他的目光时常追随着妹妹，又会在与苏昌河不经意对视时，骤然转开，变得复杂难明。
这日午后，斛斯蓉在药房帮着分拣新晒干的草药。阳光透过菱花窗格，在她山青色的裙裾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昌河踱了进来，并不说话，只是倚在门边看她。他今日穿了件墨黑色的常服，少了些平日的锋锐，倒真有几分他口中“败家公子哥”的闲散模样。
“看什么？”斛斯蓉没抬头，手指捻起一片茯苓，对着光检查成色。
“看……小居士。”苏昌河答得自然，走过去，很顺手地接过她手里装药的竹筛。
斛斯蓉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指，两人俱是微微一滞。
药房内充斥着各种草药混合的、宁静而深邃的气味，阳光里浮动着细微的尘埃，这一刻的静谧，仿佛能沁到人的骨子里去。
“我二哥……”斛斯蓉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我同他说了，让他先回流光城。”
苏昌河放下竹筛，侧头看她，语气中早已猜到结果：“他肯定不会走，对吧？”
“嗯，他没有答应，但……”斛斯蓉抬眼，望进他深潭似的眸子里，“二哥心里知道，总有一天他要去做自己的事，所以就先随他吧。”
她没有说的是，斛斯茂反对她和苏昌河的事。
她没说，但苏昌河也能猜到。他伸手，将她一缕被窗边微风拂到颊边的发丝轻轻掠到耳后。
他的指尖微凉，动作却带着珍视的意味。
“你二哥知道我会护着你。只是，”苏昌河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许自嘲，“我暗河送葬师名声，确实很难让人放心把至亲交托。”
“你不是那样的人。”斛斯蓉摇头，语气笃定。
“哪样的人？”苏昌河挑眉，故意问。
他其实还蛮喜欢小居士用这种维护的语气替他说话。
尽管，他其实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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