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忆

面对无剑城覆灭的事实，苏暮雨在这些年已经释怀了不少，至少……在表面上看，情绪也不再是那么的外露。

可当亲眼看见那柄曾属于父亲的剑时，苏暮雨还是忍不住感到伤怀，心底的堤坝还是裂开了一道缝隙。

苏昌河敏锐地捕捉到苏暮雨指尖的轻颤，喉结细微的滚动，还有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正翻涌着怎样复杂的心绪——那是美好倾覆的痛楚，家破人亡的悲凉，还有物是人非的怅惘。

最终，所有这些波澜都被苏暮雨深深压回眼底，化作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他缓缓移开视线，将那个沉重的过往重新封存。

“你们再看看那霸王甲，世人以为，只有沐家藏有一具，其实你们暗河有一套一模一样的。”这满屋子的兵器，王掌柜认为都比不上这套霸王甲。

夏世安不知道这霸王甲有什么珍贵的，可苏昌河和苏暮雨却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套暗金色的铠甲。

此时苏暮雨已将所有外露的情绪妥帖收敛，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这间库房的价值，远胜方才满屋的金砖。”

“若单以金银价值而论，这一屋子的兵器，确实比不上方才那满室金砖。”王掌柜摇头晃脑的笑道，语气却透着几分深意，“但这里收藏的，多是有钱也买不着的珍品。随便哪一件流落江湖，都足以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苏昌河听着这掌柜的语气觉得有些不舒服，“我说～王掌柜，你说话这么得意做什么，这些不都是我们的东西吗？”

“哦～失礼失礼，习惯了，习惯了。”王掌柜随即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都忘了这宝库的主人在这里呢～

夏世安漫不经心地扫过满室寒光，扯了扯唇角，她见过的神兵利器实在太多，眼前这些在她看来，跟废铁也没什么区别。

“这里的兵器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值钱吗？”夏世安问得很真诚，她会这么问，苏昌河和苏暮雨都不觉得奇怪。

毕竟，夏世安可是连‘铁马冰河’都看不上眼的人。

苏暮雨温声解释道：“在江湖人眼中，它们确实价值连城，且有钱也买不到。”夏世安也没有在这里抬杠，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咱们继续看后边吧，接下来的，可要小心喽～”王掌柜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抹警示的光。

这一次，换作是苏暮雨依依不舍的停留在原地，他的目光还是流连在那把剑上面。

苏昌河回头望了他一眼，脚步微顿，却并没有停留，他了解苏暮雨——这个人从不是会沉溺于过往不可自拔的性子。

对于接下来的这间屋子前，王掌柜的神情明显凝重起来，他亲自上前，动作格外谨慎地推开了那扇沉重大门。

门内景象出人意料——只见大大小小的木桶整齐堆叠，每一只都落满灰尘，根本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木桶上都写了字，只是经年累月，有些字迹已经斑驳褪色。

不过还是能隐约分辨出来的——

“霹雳乾坤”、“布鼓雷门”、“如雷贯耳”、“如火如雷”……

夏世安恍然大悟的说道：“难怪我一路上都能闻到很浓的火药味，我还以为是黄泉当铺为了保险在这里埋了火药，没想到……居然是暗河保存了整整一个库房的火药。”她一路上都以为是黄泉当铺的自毁手段。

“啊！？你一直都能闻到？”苏昌河一脸愕然的转头看向夏世安，却发现她都没有走近这间库房，而是提着她的那盏灯站在门外，应该是怕自己手里的明火会点燃这里的一切。

夏世安：想多了，请不要看不起长信宫灯，只是不想进去而已。

夏世安眼神清亮地点了点头：“嗯呐～我没告诉过你吗？我的五感都远超常人，而我的嗅觉又是五感中最强的，从刚靠岸的时候，我就已经隐约能闻到火药味了，直到靠近暗河宝库大门，就已经确定了火药都在这里。”

这会儿，在场众人看向夏世安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这等嗅觉，简直堪比……

夏世安：ψ(｀∇´)ψ闭嘴！别说出口！不然砍死你们！

“我曾与雷门的雷千亭一起参与了对抗叶鼎之的围杀之阵，这些名字我都曾听他提起过。”苏暮雨扫过这一个个的名字，语气凝重，“这些都是雷门中最厉害的火药，没想到暗河之中，居然藏有雷门的这些事物。”

在这里，王掌柜说话的声音都变青了，“除了麒麟火牙之外，雷门之中天字级的火药，这间屋子全都装满了。”他环视满屋木桶，声音愈发低沉，“所以，打开这道门要格外地小心。它的四面墙连同这大门都是以六合精铁所铸，不然的话……里边的火药同时引爆，整个黄泉当铺都将会夷为平地。”这些火药都很珍贵，但也很致命。

这里一旦看管不慎，黄泉当铺可以带着这里的所有财宝一起从江湖上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