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和苏暮雨之间，到底是谁更离不开谁，估计这两个人自己都说不清楚。

“苏昌河，”夏世安将他的脸轻轻扳过来，让他直视自己，“你和苏暮雨，到底把彼此放在什么位置？”

苏昌河都不需要思考直接脱口而出：“我和苏暮雨是家人，是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他的回答和苏暮雨的回答永远都只有这一个。

“家人……”夏世安轻声重复，却显然并不完全认同，“总觉得你们之间有些……特别。虽说我与家人的相处也与寻常人家不同，但也不像你们这样。”

苏昌河其实早已记不清所谓“正常”的家人该如何相处。

在他与苏暮雨自幼长大的环境里，他们之间的模式，便是彼此认定的“家人”与“兄弟”——至少，他一直如此坚信。

“那你和你弟弟，又是怎么相处的？”苏昌河自己也有弟弟苏昌离，但他心里清楚，他与昌离之间的相处，同他与苏暮雨之间截然不同。

别说夏世安和夏俊艾之间了，而是夏世安他们一群人都是这样的。

“他杀人，我递刀；他放火，我浇油。”夏世安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我杀人，他断后；我放火，他递火把。”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昌河依然带着迷茫的脸上。

夏世安对于夏俊艾就是这样的，她是担保夏俊艾的人，“我们之间，是共业，是同谋。那你和苏暮雨呢——除了‘家人’这个称呼以外，你们之间绑着的，又是什么？”

苏昌河被问住了。

共业？同谋？

那天苏暮雨自己也说了，愿意成为他的刀，他的束缚，共同创造一个全新的暗河。

“……我也不知道。”苏昌河终于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困惑与认真，“呵～还真是……被你给搞懵了。”

苏昌河望向烛光下苏暮雨静止的面容，那张脸上眉眼清冷，此刻却显得异常安宁，仿佛是他所有动荡灵魂唯一的归处。

苏暮雨身边总是围着许多人，而苏昌河向来只认苏暮雨一个。他的世界里只容得下苏暮雨，其他人……与其说是容不下，不如说是他主动将他们隔在了外面。

夏世安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昌河，忽然提议：“不如……试一试？”

“试什么？”苏昌河听不懂夏世安的话。

“试试看，除了苏暮雨，你还能不能和别人相处得来啊～”夏世安的语气里带上一丝调侃，仿佛觉得此刻的苏昌河连脑子都和这时空一样，被冻住了。

苏昌河一愣，“那我和谁啊……”说到值得交心的人员，除了苏暮雨，他的脑海里就没有其他人选了。

“喏～”夏世安指向静止中的苏恨水，“这不是有现成的吗？你不觉得阿水的反应很可爱，很有意思吗？除了阿水，还有慕词陵啊～那个憨憨太好玩了，我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你和他的性子有些像，说是亲兄弟都有人信。”

苏昌河被夏世安说的有些怔住了，但……又不由得被她的思维带偏了——其实，他也觉得水官这人……挺有意思的。尤其是这一回，着实让他意外。

夏世安上前，轻轻一触，为苏恨水“解了冻”。

第二次这样迎上苏昌河与夏世安的目光，苏恨水比起上一次故作淡定，这回虽也努力维持着平静，眼角眉梢却还是泄露出一丝真实的愣怔。

看着苏恨水那懵懂茫然的样子，苏昌河好像明白了夏世安的点在哪里了，还真是……挺可爱的。

“水啊～又见面了，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苏昌河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看向苏恨水。

苏恨水被苏昌河这黏糊糊的称呼叫得耳根一热，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而且……这人好像是故意的，合着刚刚他暗搓搓的提供消息，还不算是一种回答吗？

苏昌河是个社交达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和所有人都说得上话，甚至可以侃侃而谈。

只不过，从前能让苏昌河心甘情愿去费些心思的人也就只有苏暮雨。

苏恨水的脸微微泛红，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笨蛋，你说呢！”

“欸～水啊～你害羞了！”苏昌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眼睛都亮了几分——这可是暗河提魂殿的三官之一，竟这么不禁逗？也太有意思了。

苏昌河觉得光嘴上逗弄还不够，索性张开手臂，一把将人揽住：“好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认可的朋友，我的兄弟。”

被苏昌河结结实实抱住的刹那，苏恨水整个人都僵住了。身为提魂殿三官，即便是天官与地官，也从没和他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

苏昌河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简直像是直接扔了个惊雷，炸得苏恨水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