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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三.比翼

潜虬

(很多商洛视角,所以激战的场面较前两局稍显粗陋)

在地愿为连理枝。

在一片雀鸟的祝福声中,周懿牵着商洛的手,十指相扣,跨过正殿门槛。

宋琬已在门边等候。

普天同庆的日子,她却一袭白袍,捧着一只粗陋的桃木盒子——与送给商洛的那只无异。

周懿对她的冒犯感到不满,便牵着商洛,直接掠过了她。

宋琬反而自己迎了上来。

“今 日你成婚,我特来贺贺你。”

见周懿不为所动,宋琬走向一旁的商洛,试图拉过她的手。

“母后,您这是做什么?”周懿见状,立刻挡在宋琬和商洛面前,眈着宋琬。

“儿子不领情,当母亲的只好来贺贺儿媳。”

周懿眉眼间愠色愈浓。

“姑且收下这个桃木盒子吧,也算是母亲的一点心意。”宋琬的语气反常的平淡恭谨。

周懿摊开了双手。

“新婚快乐,周懿。”

话音刚落,只听殿内“哐当”一声,桃木盒子顿时摔成两半。

宋琬并没有将盒子送到周懿手里。

就这样,一把开刃的尖刀闪烁在残骸里,映出暗处一个黑色的人影。

“杀啊!”

后殿响起一阵急促的喊杀声,一支南周的亲军楔入,瞬间人声鼎沸、人潮汹涌。

“密卫——救驾!”

成烽来不及辨认这支军队的具体来源,就抽剑迎敌,与那黑衣男子激烈对抗。

然而,宫门已经被毫不留情地撞开了。很快,一行庄重肃穆的武装引领着一群潇洒不羁的江湖义士便如钱塘大潮般,倾泻喷涌,逼进宫城。

武装着大漠的黄缀以赤红的盘虬纹,腰间别一朵玉簪花。而江湖义士各异的衣着上必有一块特殊的紫红色。

这支浩浩汤汤的队伍一路势如破竹…… 叛逆的臣子为他们让道,不忠的下属替他们指路。

周懿不立后妃、漠视权贵的固执已见终究酿成了大错。他在商周界无休无止的停留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

他自己,给了他们机会。

此刻,南周体型庞大的密卫已被密密丛丛地困死在宫中,腹背受敌。

血光与刀光交织在一处,调制出商周新婚独特的色。

刀戬乒乓之中响起锣鼓雷雷。

商洛贴近了周懿,窥成烽与黑衣男子周旋扭打,僵持不下。

“洛洛,你先去帘子后面躲躲。”

商洛目送着周懿举长剑而去,目送着那抹鲜红隐匿在飞溅的血色中。她用食指摩挲着手中紧含的刀,目光转向了已在持久拖拽中体力不支的黑衣男子。

成烽将黑衣男子逼到柱子旁,紧紧扼住他的身体,长剑拦住了他的脖颈。

他们似乎有了片刻言语的交锋。

“你是商羽……”

成烽的剑锋贴紧了商羽的颈脉,商羽却在又一支军队奇袭的混乱中得以鲤鱼打挺,全身而退,最终反客为主,数刀刺穿成烽小腹。

成烽的剑脱手而去,落在了周懿的前头。周懿顿时红了眼。

南周的援兵杀入了大殿,向着一袭婚服的周懿徐徐聚拢。

护卫形成的包围圈里,大红捧着赤褐。成烽躺在周懿怀里,面部因剧痛而抽搐,双眼迷离,唇周血漏,却带着舒坦的笑意。

最后一滴泪珠停在成烽微微上扬的嘴角。

“成烽……成烽!”

片刻的惊惶转向无底的悲凉:“成烽,你叫我如何无愧于心啊?”

饱尝大滴大滴浊泪的苦涩,周懿这才幡然醒悟。

可一切都晚了。

他抬起头,怅然地凝视着帘子后面的商洛。

商洛颤抖着握紧手中的尖刀。

周懿瘫坐着,冲她苦笑。

商洛的心陡然漏了半拍,因为周懿的眼可比婚服还红了。

一时间,她不知所措,只好抿着唇,微微地朝他点头。

周懿也点点头,然后肃穆地放下成烽,郑重地拾起剑,拖着坚忍的步子,巍巍地走向商羽的后方。

这一次,商羽可来不及躲闪……

世界却仿佛触发了机关:一把利刃直冲周懿的心口。

扎进去了!

周懿的身体像是突然凝固,血流宕过他俊美的下颌。

商洛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再沉重的帘也无法藏身!

周懿艰难地转过身,讶异的目光击中商洛的眉心。他颤抖着落血的唇,声音里凝结着厚重的血块:“洛洛……是你……吗?”

话音刚落,一口鲜血喷薄。周懿像断了脊,狼狈地匍匐在地,明眸死锁前方。

商洛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凉。

众目也因此而冷冻。

周懿的肢体仿佛碎了一地,可他还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在悲怆地向商洛爬去。

“商阙,交给你啦!”

商羽势在必得的轻快嗓音惊醒了商洛的浮想联翩。她知道,意气风发的他,毫无疑问,已经制服了一切。

他,看着她。

他,期望着。

商洛缓缓地从帘后走出来。艳红的裙摆勾住帘子的装饰,生生将整个帘子扯下来。

一声巨响,所有的遮羞布都随之坠落。

商阙的真面与真心暴露无遗。

她巍然立在周懿的面前,撕下自己虚伪的假面,俯瞰他。

“洛……洛洛……”周懿的声波划过嘴角的血流,颤抖着右手伸向商阙的裙摆,试图抓住些什么,哪怕子虚乌有的大梦一场。

“我不是你的洛洛。我根本不是!现在不是!以前也不是!以后更不会是!永远,永永远远,都不是!”

商阙的嘶吼无疑夺走了周懿的最后一点光亮,拉住裙摆的手倏地塌了下来。

商阙弯下腰,随意捡起一把失主的剑。

“我知道你不是商洛,”额前响起周懿奄奄的息声,“可是啊……咳咳咳……”

商阙抬起头,周懿的泪眼饱胀得通红,嘴角却还是含笑,“可是,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爱你啊……”

温润的瞳逼仄了商阙的泪。

过往种种如利刃刺中心口,商阙心如刀绞。

她五味杂陈地凝视着此时残存的周懿,又意味深长地回望了商羽,既像留恋,又像告别。随后举起剑,对准了自己的脖颈,只是轻轻一抹。

她还是忘不掉周懿的好。

“阿阙!”

周懿的瞳仁倏地放大,目眦尽裂,再无法愈阖。

商阙倒在了商羽的怀里,鲜红的血液簌簌穿过商羽的指缝。

商羽第一次泣不成声,泪落红痕。

“阿阙,我们不是说好明 日就成婚的吗?不是说好要同甘共苦长相厮守的吗?阿阙,我们明明赢了啊!你为什么……”

商阙缩回了本想替他拭泪的虚弱的手:“阿羽,对不起。”

“阿阙……”

“我爱过他,可我也爱你。我帮你打下了江山,但我杀了周懿,这是我……欠他的。”

“阿阙……”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里好像住着两个人,但我必须承担爱着两个人的后果。”

“商羽,且珍惜这天下……”

“我血溅你衣,就当我来嫁你了。”

翌日,商羽登基,国号欮,定都雀都(商周界)。

商周终成一统。

商羽在位十三年,其间吏治清明,政局稳定,物阜民丰,民族交融,天下大治。

他也遵守了承诺。

他抱着商阙的尸首,走上了雀都的城墙,吹拂着商周界的风,粗粝地接吻。

除了她,他一生未娶。

第十三年巡行锡州,恰逢节日花船,商羽酒后将一歌伎错认商阙,失足落水。

于是,天下再度陷入历史的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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