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云镇,因坐落于息云山山脚下得名。
抵达镇子时不过午后,清透的碧空悬着白云,映着峰间点缀的红叶,美不胜收。
知风又照例寻了个街坊,摆好画摊换银两。
我本想休息,又不忍知风孤零零一人,索性陪着他一道在此。
知风“公主知道,这里的夜市与晟宁比有什么不同吗?”
孙念辞“不同?”
回想着从前逛过的夜市,大抵都是一样的。
知风“等晚上,公主亲眼一件,便知道了。”
知风笑着铺开画纸,任我怎么问,他都闭口不提,吊足了wide性子。
我只好静静看知风画画,盼望着夜幕快些降临。
许是有了盼头,时间也跟着快了起来。
方才还日光灼灼的天际,再抬眼看,竟悄然抹上了一层绯红。
青年男:“请问......”
陌生的声音落在耳畔。
一名面相消瘦的男子站在画摊前面那,无措地望着我们。
知风“看好哪幅?”
本以为他与往常的买家一样,不过是来挑选几幅画,不料他只是摇摇头。
青年男:“我不是来买画的。”
青年男扯出一个小,摊开手掌,里面摆放着几枚铜钱。
青年男:“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画棵金草?”
孙念辞“金草?”
我正奇怪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却见知风一脸淡然。
知风“你要这个干什么?”
男子犹豫半晌,这才开口。
青年男:“家中老母亲病了多日,大夫开了个金草煎药的方子。可这药草要价高昂我未曾见过,所有想求你画个样式,我照着去山上找......”
男子越到后面声音越小,头也跟着垂了下来。
身侧知风长长地叹了口气,扯过一张纸,开始画起来。
不到片刻,纸上便出现了一抹随风摇曳的金草,而它旁边,还画了纹路别致的山石。
知风“拿去吧。”
青年男:“谢谢......”
男子接过画,欠了欠身,将手中的铜钱递了上来。
知风少见地皱了皱眉,捡过一枚铜钱,摆了摆手。
知风“行了,够了。”
见男子走远,知风望着他的背影,轻声叹了口气。
孙念辞“不是为了筹钱吗,怎么就收了一文?”
知风“公主有所不知,本就是救急的事,按理说分文不取也无妨。”
知风“但他从前日子也算风光过,如今落魄也算是咎由自取。”
知风“两相权衡,只收一文,既冲了面子,也保全了尊严。”
孙念辞“原来如此。”
孙念辞“不过,你说他从前风光,是为什么?”
知风甩甩画上地残墨,一字一句。
知风“上次见他时,他还是穿着锦衣华服,现在成了粗布麻衣。”
知风“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把家底都输光了。”
知风“......不然怎么会连药都出不起。”
孙念辞“把家底输光了?”
知风“嗯,我曾见过他出入博弈管,不止一次。”
知风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知风“再这样下去,别说是粗布麻衣,是怕是身价性命都要赔进去。”
孙念辞“嘴上说归说,你还不是帮他画了山石纹路,怕他迷路。”
知风眨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复而转为无奈。
知风“唉,这息云山道路错综复杂,一旦走错,很可能迷失方向。”
知风“到时候真迷了路,再遇上个猛兽伤人,他病重的老母亲岂不是更担忧。”
知风目光眺向远方,日光没入山间,街市的笼火犹如鱼群般渐渐亮了起来。
知风“走吧,我请客。”
眼前人晃了晃荷包,生生清脆。
知风说得没错,比起晟宁,镇上的夜市更像忙碌整日后的欢聚,多了不少家长里短的热络感。
原本只是路过的炒栗子店,店家竟以看我亲切为由,硬是塞给我不少吃食。
见我犹豫,知风倒也不拒绝,探身笑着替我付了银两。
知风“是不是太热情了?没吓到你吧。”
知风“这里民风淳朴,就算是第一次来,也能有种回家的感觉。”
离了天家城阙的束缚,没有风云暗涌的纷争。
......这样惬意的时光,让人心生贪念。
我捏起一颗栗子,递到知风眼前。
孙念辞“喏。”
知风一愣。
孙念辞“怎么,还怕我害你不成?”
我故意逗他,竟发现知风真的耳根泛红,完全没了平日的肆意。
我正要笑他,却隐约见到身后来了个熟悉的身影。
原来是下午求画的青年人,他背着背篓,浑身脏兮兮的,一看就是刚从山上下来。
青年男:“谢谢你的画,我找到了。”
青年卸下背篓,里面安静躺着几株金草,与知风画的一模一样。
知风“找到就好,快回家去吧。”
青年点点头,半晌又开口,眼里似有泪光。
青年男:“要不是你画了山石,可能我今日就要迷路了......谢谢你。”
看着他这幅落魄样子,我心中一阵酸涩,只觉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孙念辞“以后不准再赌了。”
青年一脸错愕地看向我。
青年男:“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我抬眼看知风,他倒仍是神色如常。
青年男:“不怕你们笑话,半年前赌得家底空了后,我就离了镇子去了外地。要不是这次听说母亲病了,只怕我仍在外面流浪呢......”
按照青年的说法,知风上次见他,正是春季来息云镇那会。
但日子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知风竟能记得这么清楚?
我正要开口问,却见知风打了个哈欠,悠悠扔下一句。
知风“好困呐,回去睡觉,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