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的街道有些冷清，马路上只剩些来往的车辆。陆江羽在路边等了好一会车。

“少爷。”年轻的司机简辰摇下车窗，“请上车吧。”他神情愉悦。

陆江羽拉开门把手，坐在了后座。简辰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陆江羽阴冷的脸印在镜子里。“少爷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让你如此不悦？”

“没有，太冷了而已。”

简辰笑了笑，“那么久没有回家，于林先生已经让人收拾房间了，秦副管家正在为您准备点心。”

夜晚路灯黄暗，人行道上积了些许雪。陆江羽看着窗外，窗外的风景向后倒退，“好，有劳了。”

“这是应该的。”

路上，两人话语不多。十几分钟后便到了陆宅，于林等人已在门外迎接。

陆江羽下了车，于林笑着迎上来，“欢迎少爷回家。”宅子里透着温暖的光。

“有劳你们等候多时了，先进去吧外面冷。”陆江羽点头，随于林进了客厅。这里还是像以前一样干净整洁，他很少回来，于林等人很尽责的打理宅子。

“少爷坐会吧，可琳给你准备了点心，一会就好。”于林恭敬地候在沙发旁。

“不了，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不饿。分给简辰他们吃点吧，辛苦你们一直照看陆宅了。”

“好吧。”

陆江羽回到自己房间。他已经很久没有回陆宅了，这个房间并不使他感到熟悉。奈何，他又不愿回去，只能将就一晚了。

睡得迷糊间，他突然想起谢付不会做饭，就想着到底要不要回去给他做早餐。自己又不想低头，却没有理由和他耍脾气。想着想着睡意全无，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他伸手去拿床头的手机，凌晨三点。他叹了口气。

他翻看着手机，不觉中就到了五点钟。外面还是一片漆黑，陆江羽从温暖的被窝中爬出来，套上拖鞋，从衣柜里拿出要换的衣服走进浴室。

调好水温后，他拖去了衣服，水顺着他白皙的身躯下流。细薄的腰，微粉的锁骨他的锁骨处泛起一抹淡淡的粉色，在柔和的灯光下更显得细腻而微妙，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长而密的睫毛被水雾晕染的有些湿了。浴室里的镜子和玻璃门上起了一层水雾。他气色好了些，唇瓣变得粉润起来。

收拾好房间后，已经是6点多。坐在床边纠结好一翻后，陆江羽还是选择回去，他还是放心不下他。

“简辰，麻烦你把我送回A区吧，我要去工作了。”电话那头的人还有些睡意朦胧，打了个哈欠，说道：“好的，我马上来。”

陆江羽小声地下楼，却还是被于林发现了。“少爷那么早醒了是要去哪？”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陆江羽被吓了一跳。“啊……我快到上班时间了。于林，你起那么早吗？”

“我6点就醒了。少爷今晚还回家吗？”40多岁的老管家眼里满是诚恳，陆江羽不忍心拒绝，“看情况吧，能回来我一定回来的。”

“好吧，吃完饭先吧，可琳在准备早餐了。”陆江羽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将近7点。

“就不吃饭了吧，等一下迟到了。”他决定快点赶过去。

“好吧，希望少爷经常回家来看看。”于林与陆江羽来到门口。五分钟后，简辰开着车进了院子。

看着车子远去，于林心里很是陈杂。少爷没事从不回来，这次回来又没有什么事要处理，大概是有些闹心，一到老宅就直奔自己的房间，早饭也不吃就走了。他叹了口气，秦可琳从厨房里出来。

“少爷呢？走了？”

“走了。”于林点头，“你说，少爷是不是从小在国外待久了，不习惯国内的生活？”他的话语里含着些许担心。

“怎么会？三年多了。习惯不了他也不可能待那么久吧。”秦可琳在围裙上擦干手上的水。

“有什么心事少爷从来不说。家里的事也不用他操心，老爷子留下的公司他也不管，他只是去做一个私人医生，你说他图点什么？”于林不解。“难不成，他热爱这份工作？”

“少爷性子你还不够了解？他习惯所有事情自己扛。他的一颦一笑你都理解包含着什么意思吗？”秦可琳怂了怂肩，她也有些许无奈。

“……”于林没说话，低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秦可琳又回到了厨房做菜。

陆江羽打开门锁，换好鞋，他嗅到了一股浓郁香味。有人做饭了？

“谢付？”他向里面喊了一声。

接着传来了脚步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谢付不同往日，一副精神充沛的样子。也许是屋里空调温度开的高的缘故，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

“江羽你回来了？吃过早饭了吗？没吃的话就过来吃饭吧，笙笙做了早饭。”谢付显得心情十分愉悦，脸上是淡淡的笑。

“……”陆江羽迟疑了一下，因为刚才急匆匆的赶过来，他还微微喘着气。“我……”一时语塞，他有些错愕。

“没吃就过来吧。”谢付转身回到餐桌。陆江羽慢慢挪动脚步，直到看见有说有笑的两人坐在餐桌旁边。少年眼圈泛着淡淡的粉，良心被刺痛，他感到有些茫然。不过他很快收好情绪，脱下外套挂在挂衣架上。

“谢付你喝了药吗，就吃饭了。”他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一毫波澜。

“当然。”谢付点头，“你也过来吃饭吧。”

“我吃过了。”陆江羽并不感到饿，直接回到了房间，一头栽在了床上，翻了个身，他抬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所以，我要这么着急得赶回来给他做早餐的意义在哪？积了一晚上的情绪，他还是无处释放。

他拿出手机，消息隔了一晚上没看，聊天页面只有几个人发了消息。

〔白燕：江羽，天气冷多穿点衣服，多喝点热水。〕

〔白燕：工作吃不消就陆宅休息，要是饭菜吃不惯我让venne到国内给你做菜。〕

只是昨晚一点多发来的消息，那时候白燕才准备下班。心情烦躁的他不太想回，把消息搁了一会才拿起手机。

〔陆江羽：知道了。〕他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想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陆江羽：我在国内没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在国外注意身体，加班不要太晚了，容易神经衰竭。〕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

〔白燕：明白。〕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了客厅关门的声音。陆江羽下床，门外很安静。人已经走了，桌上被人草草的收拾了一下。无奈，他去厨房拿抹布。

在公司来了两小时会议后，谢付感觉人都麻了，没有心思加班的他决定先回家。

与陆江羽一起吃完饭后已是七点钟多。

“江羽，外面雪停了，要不，出去走走？”

“行。”

人行道两边积了很厚的雪，两人慢悠悠的走在路上，身后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江羽，你昨晚去哪了，今天早上的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没有。”外面冷，他脸色冻的有些发白，他将下巴轻轻埋进米白色的围巾里，裹紧了黑色大衣，掩埋了他所有情绪。

“是吗？”

“……”陆江羽没有回话。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在不觉中走到了河边的小径上。

“江羽，我下个月要去一趟B市，可能一两个月才回来。”谢付突然打破了原本的安静。

“啊？”陆江羽愣了一下。一两个月？刚想张口说话就被谢付打断了。

“我会带你去的，我知道你担心我。”他似乎猜到了他会说什么。

陆江羽抿了抿嘴，轻轻垂下了那双如同深邃湖水般清澈而又神秘的眸子，悠悠地说道：“你会带顾笙笙去吗？”

谢付吃了一惊，他没料到陆江羽会问这个问题。“她要是去的话，我就不去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打电话给我好了，我会告诉她怎么照顾你的。”语气有些乖戾。

谢付却哧哧的笑了起来，“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C市？我不会带她去的。”拍了拍陆江羽的肩膀。

“？！”陆江羽抬头看他，他面色温润，眼角的泪痣被微微牵动，昏黄的路灯下，他的笑很暖心。“为什么？”

“B市的工作繁忙，我怕她吃不消，就让她去了Z市，那里的工作比较轻松。”

陆江羽欲言又止，将目光投向别处，把手伸进了口袋里。

过了一小会儿，他张口问道：“你就那么偏爱她？”轻描淡写。陆江羽敛尽眼中的万般难过，收好每一丝情绪，换作的是一脸坦然大方。

“嗯。”谢付对上他那双清澈的眼眸，陆江羽却迅速撇开眼睛。“怎么了？”

“喜欢她吗？”他低头整理了一下围巾掩饰自己伤感。

谢付点头，陆江羽黯然销魂。

“我帮你追她，怎么样？”

谢付眉角微扬，眼里满是探究，“怎么帮？”

“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没有，我信，陆医生的话我都信。”谢付打趣道，他嘴角勾起。

走了一会，一个电话拨了过来，谢付掏出手机。

“喂，笙笙，怎么了？”

“我在，额，”那边的顾笙笙挠了挠头，“楚雅芳家，喝醉了，你来接我吧。”她话语里透着醉意，有些软绵。

“好，我马上来。”谢付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陆江羽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谢付匆忙地将手机塞回口袋，随后谢付转身对他说道：“江羽，我得去接笙笙了，咱们就散到这里吧，你先回家去。”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公路还有一段距离，要想打到车还得走上一阵子。谢付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步伐迅速而有力。陆江羽跟着走了几步。光影交错之间，谢付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给人以安心之感。但陆江羽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缓缓独行。直到督见谢付的身影在转角处完全消失不见，心中的痛楚才愈发清晰起来。

这条河好像没有尽头，走了很久还是一样的地方。陆江羽站在河边重新点了一根烟，夹着香烟的手指被冻的通红，额前的碎发在寒风中摇晃。

他低垂眼帘，眼底仿佛藏着一片清澈却孤寂的湖泊，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却无法拂去心头弥漫的忧伤。眼下，他又成了一个人，谢付需要他的时候，他便是那个不可或缺的存在；不需要的时候，他就是个任他丢弃的玩偶。

我想问，凭什么，她一句话可以支配他的所有。他心里满是不甘。

谢付，你个混蛋。

许久许久，陆江羽才一步一步挨回家，烟随了他一路，脚下的积雪发出吱呀的声音，他的郁闷印下一个个脚印。

深夜，又满天飞雪。

二、万般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