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马

周六清晨，许佳站在衣柜前犹豫不决。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刘耀文昨晚发来的消息："明天十点，青山马场见。有个重要客户，穿得体些。"

重要客户。许佳咬了咬下唇。自从S市回来后，她尽量避免与刘耀文单独相处——那晚他醉酒后的举动太过暧昧，让她不知如何面对。但公事就是公事，她没有理由拒绝。

最终，她选了一条米色西装裙和同色系的高跟鞋，既正式又不失优雅。头发她盘了起来，露出纤细的脖颈，还化了淡妆。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干练而精致，完全不像那个在刘耀文面前总是手足无措的女孩。

"加油，许佳。"她对着镜子小声说，"今天只是工作。"

青山马场位于城郊，是会员制的高端场所。许佳打车到达时，刘耀文已经等在入口处。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休闲西装，没打领带，整个人看起来比在办公室时随意许多。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刘总。"许佳走近，轻声打招呼。

刘耀文转过身，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微微上扬："很准时。"

"客户已经到了吗？"许佳问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而平静。

"在里面等我们。"刘耀文示意她跟上，"今天见的是宏远集团的张董，他对我们的新项目很感兴趣。"

许佳点点头，暗自记下这个信息。宏远是业内巨头，如果能拿下这个客户，对星耀确实意义重大。她不禁挺直了腰背，决心今天一定要表现到最好。

马场内绿草如茵，远处几匹马在教练的牵引下悠闲地散步。他们被带到一处VIP休息区，那里已经坐着一对男女——五十多岁的张董和他年轻漂亮的女伴。

"张董，久等了。"刘耀文上前握手，声音爽朗。

"哪里哪里，我们也刚到。"张董笑着回应，目光扫向许佳，"这位是？"

"我们市场部的许佳，这次项目的负责人之一。"刘耀文介绍道。

许佳礼貌地问好，注意到张董的女伴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穿着紧身骑装，身材姣好，妆容精致，一看就是经常出入这种场合的人。

"小美一直想试试骑马，"张董拍拍女伴的手，"听说这里的马不错，就带她来了。"

"那正好，"刘耀文微笑，"我和许佳也喜欢骑马。不如一起？边骑边聊。"

许佳眨了眨眼。她从未骑过马，但此刻不能拆穿刘耀文的谎言。她只能保持微笑，暗自希望待会儿不要出丑。

工作人员带他们去选马。刘耀文自然地走到许佳身边，低声道："会骑吗？"

许佳摇头，耳根发热："不会..."

"没关系，选最温顺的那匹，跟着我就行。"刘耀文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今天的合作很重要，别搞砸了。"

这句话让许佳更加紧张。她选了匹名叫"小白"的母马，据说性格极其温顺。穿戴好护具后，她在教练的帮助下战战兢兢地爬上马背。

"放松，夹紧腿。"教练指导道，"它很乖的，不会乱跑。"

许佳抓紧缰绳，感觉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不远处，刘耀文已经潇洒地骑上了一匹高大的黑马，那匹马在他手下服服帖帖，显然他是个熟练的骑手。

"准备好了吗？"刘耀文骑着马靠近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许佳点点头，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会尖叫出声。马背比她想象的要高得多，每一次小白移动脚步，她都感觉随时会摔下去。

张董和他的女伴也准备好了。四人沿着马场外围的小径慢慢骑行。刘耀文和张董并排走在前面，谈论着合作细节，许佳和小美跟在后面。

"第一次骑？"小美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优越感。

许佳老实承认："是的，不太习惯。"

"张哥带我去过好多马场，"小美炫耀道，"我还会跨栏呢。"

许佳勉强笑了笑，注意力全在保持平衡上。前面的谈话声断断续续传来，她听到刘耀文正在介绍星耀的最新项目，语气自信而从容。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

这一刻的刘耀文，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骑行过半，他们来到一处开阔的草地。张董提议小跑一段，刘耀文点头同意，转头看向许佳："你在这里等我们？"

许佳刚想答应，小美却插嘴："她也一起来嘛，多有意思。"

"我..."许佳犹豫了。

"没关系，"刘耀文淡淡道，"慢慢跟着就行。"

他调转马头，和张董一起小跑起来。小美挑衅地看了许佳一眼，也策马跟上。许佳咬了咬牙，轻轻夹了夹小白的肚子。马儿听话地加快脚步，小跑起来。

颠簸感比走路时强烈得多，许佳死死抓住缰绳，全身紧绷。前面的三人已经跑出一段距离，她努力跟上，却听到小美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许佳抬头，看见小美的马不知为何受了惊，前蹄高高扬起。小美被甩离马背，眼看就要重重摔在地上。

那一瞬间，许佳什么都没想。她只知道这个女孩是重要客户的女伴，如果受伤，可能会影响今天的合作。她踢了踢小白的肚子，冲向小美坠落的方向。

"小心！"许佳大喊着伸出手。

她勉强接住了小美的上半身，但冲击力太大，两人一起摔倒在地。许佳感到一阵剧痛从右肩传来，然后是后背重重着地的闷响。小美压在她身上，尖叫个不停。

"许佳！"刘耀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许佳眼前发黑，但仍强撑着推开小美："你没事吧？"

小美惊魂未定地摇头，除了几处擦伤外并无大碍。许佳想坐起来，却发现右臂完全使不上力，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别动。"刘耀文已经下马跑到她身边，脸色异常阴沉，"你傻吗？就这样冲过去？"

许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疼痛让她的视线模糊，但她仍能看到刘耀文紧锁的眉头和紧绷的下颌线。

"刘总，真是太抱歉了！"张董也赶了过来，一脸惶恐，"小美不懂事，惊了马..."

刘耀文没有理会张董，而是单膝跪地，小心地检查许佳的伤势："右肩可能脱臼了，后背也有挫伤。"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能站起来吗？"

许佳尝试用左手撑地，但一动就疼得冷汗直流。下一秒，她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整个人被腾空抱起。

"刘总！"许佳惊呼，下意识抓住他的衣领。

"别乱动。"刘耀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许佳被迫靠在他胸前，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水味，混合着马匹和青草的气息。这个距离，她甚至能听到他稳健的心跳声。疼痛似乎减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安心感。

"刘总，合作的事..."张董追在后面，声音里满是讨好。

刘耀文头也不回："改天再谈。"

许佳惊讶地看着刘耀文紧绷的下巴。他居然为了她推迟了与重要客户的会谈？这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

马场的医护人员很快赶来，确认许佳右肩脱臼，需要立即复位。当医生抓着她的手臂准备用力时，许佳不自觉地抓住了刘耀文的手。

"会有点疼，忍一下。"医生说道。

许佳闭上眼，咬紧牙关。一阵尖锐的疼痛后，她听到"咔"的一声轻响，肩膀的剧痛立刻减轻了不少。

"好了，"医生松开手，"接下来要静养两周，不要提重物。"

许佳虚弱地点点头，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抓着刘耀文的手。她慌忙松开，发现他的手指上留下了几道明显的红痕。

"对不起..."许佳小声道歉。

刘耀文没有回应，只是转身对医生说："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医生交代了一些护理事项，开了止痛药。整个过程中，刘耀文都站在一旁，表情严肃地听着。许佳偷偷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紧张。是因为担心影响工作吗？还是...她不敢往下想。

"能走吗？"医生离开后，刘耀文问道。

许佳尝试站起来，但一动右肩就疼得厉害。还没等她回答，刘耀文已经再次将她打横抱起。

"刘总！"许佳惊呼，"我自己可以..."

"闭嘴。"刘耀文冷冷道，大步走向停车场。

许佳不敢再说话，乖乖靠在他怀里。阳光照在她脸上，暖洋洋的，与刘耀文身上传来的体温交织在一起，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亲密接触，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

刘耀文小心地将她放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然后自己坐上驾驶座。车内空间狭小，许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水与香水的气息。

"为什么要那么做？"车子启动后，刘耀文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许佳愣了一下："什么？"

"接住那个女人。"刘耀文盯着前方的道路，"你明知道可能会受伤。"

许佳低下头："她是张董的女伴...如果受伤了，可能会影响今天的合作..."

"所以你就拿自己去挡？"刘耀文的声音突然提高，"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如果摔到头怎么办？如果被马踩到怎么办？"

许佳被他的爆发吓到了，小声辩解："我没想那么多..."

"是啊，你从来不想。"刘耀文冷笑一声，"就像在S市，我说什么你都信；就像在公司，我随便一句话你就能高兴半天。"

许佳的心猛地一沉。他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心思，却故意...

"对不起，"她艰难地开口，"我以后会注意..."

刘耀文没有回应，只是猛打方向盘，车子拐进了一家医院的大门。停好车后，他绕到副驾驶，再次将许佳抱起。

"刘总，我真的可以自己走..."许佳挣扎着想要下来。

"别动。"刘耀文收紧手臂，"还想再摔一次？"

医院里人来人往，不少人对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许佳羞得把脸埋进刘耀文的肩膀，不敢抬头。他的胸膛坚实温暖，心跳声稳健有力，让她有种被保护的错觉。

检查结果显示许佳除了肩关节脱臼外，还有轻微脑震荡和背部挫伤，需要留院观察一晚。刘耀文二话不说办了住院手续，又亲自将她送到病房。

"需要通知你家人吗？"他站在病床边问道。

许佳摇头："不用，他们不在本地。"

"朋友呢？"

"陈露明天会来看我..."许佳小声回答，"刘总，您不用管我了，今天耽误您工作真的很抱歉..."

刘耀文皱眉看着她："到现在你还想着工作？"

许佳不知如何回应，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肩膀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但她更在意的是刘耀文反常的态度。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是因为她搞砸了今天的合作吗？

"休息吧。"刘耀文最终说道，声音缓和了些，"我晚点再来看你。"

"不用了！"许佳急忙拒绝，"您忙您的，我没事..."

刘耀文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许佳瞬间噤声。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许佳长舒一口气，慢慢躺下。右肩的疼痛让她无法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但更让她不安的是脑海中不断回放的画面——刘耀文抱着她时紧绷的下巴，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担忧，还有他莫名其妙的怒火...

这一切都太反常了。许佳想不通，索性闭上眼睛。药物的作用让她很快昏昏欲睡，朦胧中，她似乎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龙涎香。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惊醒了她。许佳勉强睁开眼，看到刘耀文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吵醒你了？"他低声问。

许佳摇摇头，试图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处，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别动。"刘耀文快步走到床边，放下袋子，帮她调整枕头，"医生说了你需要静养。"

"您...怎么回来了？"许佳小声问。

刘耀文从袋子里拿出几个餐盒："你没吃午饭。"

许佳这才注意到窗外的阳光已经变成了橘红色，原来她睡了这么久。刘耀文打开餐盒，里面是清淡的粥和小菜，香气顿时充满了整个病房。

"我...我自己来。"许佳伸手去拿勺子，却因为右肩受伤而动作笨拙。

刘耀文叹了口气，拿起勺子："张嘴。"

许佳瞪大眼睛："不、不用..."

"许佳。"刘耀文的声音里带着警告，"别让我说第二遍。"

许佳只好乖乖张嘴，让刘耀文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粥。这个场景太过荒谬，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摔出了幻觉。刘耀文，星耀集团的少东家，无数人眼中的天之骄子，现在正坐在她病床边，像照顾小孩一样喂她吃饭？

粥很香，温度也刚好，但许佳食不知味。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刘耀文修长的手指和低垂的睫毛上。他喂饭的动作很熟练，没有一滴洒出来，眼神专注得仿佛这是一项重要工作。

"为什么..."许佳忍不住开口。

"嗯？"刘耀文抬眼看她。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许佳鼓起勇气问道，"是因为我搞砸了今天的合作吗？"

刘耀文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舀粥："吃你的饭。"

许佳不敢再问，乖乖吃完了一整碗粥。刘耀文收拾好餐盒，又倒了杯水放在她床头。

"医生说你明天就能出院，"他站在窗边，背对着她，"但肩膀需要两周才能恢复。这段时间你居家办公。"

许佳点点头，然后意识到他看不见，连忙说："好的。"

"我走了。"刘耀文转身向门口走去，"有事打电话。"

"刘总！"许佳突然叫住他。

刘耀文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谢谢您。"许佳真诚地说，"今天...谢谢您照顾我。"

刘耀文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点点头，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后，许佳长舒一口气，慢慢躺回床上。肩膀还是很疼，但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温暖感。她想起刘耀文抱着她时有力的手臂，喂她喝粥时专注的眼神...这些细节像珍珠一样被她小心收藏，串成一条珍贵的记忆项链。

窗外，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夜幕降临。许佳轻轻触碰自己受伤的肩膀，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刘耀文手掌的温度。她不知道今天的意外会带来什么变化，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刘耀文，似乎离她近了一点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足够让她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