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呼啸,卷起许佳的发丝和裙摆。她站在悬崖边缘,脚下是灰蓝色的海水,拍打着礁石,溅起白色的泡沫。
这里是她和刘耀文第一次约会的地方。那天阳光很好,他指着远处的海平线说总有一天要带她乘游艇出海。许佳当时偷偷许愿,希望那一天来临时,她已经成为了刘太太。
现在想来,多么可笑。
许佳向前迈了一步,碎石从崖边滚落,许久才传来落入水中的闷响。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痕——那是今早挣扎时留下的。马嘉祺抓住她的手腕按在床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他会来救你吗?"马嘉祺在她耳边低语,呼吸灼热,"你的耀文,现在就在门外。他知道我在做什么,但他不会进来。"
许佳闭上眼睛,海风带走她眼角最后一滴泪。她已经哭不出来了,从公寓走出来的那一刻起,她的眼泪就流干了。她走了整整六个小时,从朝阳区到这片海崖,脚上的水泡早已磨破,但肉体上的疼痛比起心里的空洞,根本不值一提。
手机震动了一下。许佳没有看,她知道是谁——刘耀文。从她离开公寓起,他的电话和短信就没有停过。最后一条她不小心看到的写着:"佳佳,求你接电话,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他为什么给她下药?解释他为什么把她送给别的男人?还是解释他为什么...不爱她?
许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是她唯一带走的东西。屏幕上是她和刘耀文的合照,上周在厨房拍的,她踮脚亲他的脸颊,他假装嫌弃却眼角带笑。多么完美的假象。
手指滑动,删除照片。然后是下一张,再下一张...七年来的所有珍藏,几分钟内全部消失。最后,她将手机放在崖边的石头上,像一个小小的墓碑。
风吹得更猛了,许佳张开双臂,像一只终于学会飞翔的鸟。她想起高中时写在本子上的一句话:"如果爱你是场病,那我宁愿不治而愈。"
现在,她终于要痊愈了。
许佳向前倾倒,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下落的过程比想象中漫长,她看到天空,看到海面,最后看到的是刘耀文第一次对她笑时的眼睛。
然后,世界归于黑暗。
刘耀文正在开会,市场部总监的汇报声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眼睛布满血丝,西装皱巴巴地挂在身上。自从许佳离开后,他找遍了所有她能去的地方——公司、宿舍、咖啡馆、公园...甚至去了她偶尔提起的几家书店。
但许佳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个陌生号码。刘耀文本想挂断,但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
"是刘耀文先生吗?"一个男声问道,"这里是滨海警局。我们在崖角海滩发现了一部手机,最后一个通话记录是打给您的..."
刘耀文的世界突然安静了。他听不清对方后面说了什么,只捕捉到几个关键词:"白色连衣裙"、"身份证件"、"目击者看到有人跳海"...
手机从指间滑落,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看向他,但刘耀文已经看不见他们了。他站起来,又踉跄地坐回椅子上,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无法呼吸。
"刘总?您没事吧?"有人扶住他的肩膀。
刘耀文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视线边缘开始变黑,像墨水晕染纸张。许佳跳海?不可能...她那么怕冷,连游泳池都不肯下,怎么会...
突然,他想起来——崖角海滩。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备车..."刘耀文挣扎着站起来,"立刻备车!"
助理慌忙去安排,但刘耀文等不及了。他冲出会议室,电梯太慢就直接跑下楼梯。大厦外雨开始下了,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脸上,像无数根细针。
车子疾驰在高速公路上,雨刷器疯狂摆动,却仍赶不上暴雨的节奏。刘耀文死死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一定搞错了,许佳不会...她不会...
但心底有个声音冷冷地说:她会的。在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后,在失去了七年来的信仰后,她会的。
警局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个警察和围观群众站在雨中。刘耀文冲过去,抓住一个警官的胳膊,"许佳呢?找到她了吗?"
警官打量着他,"您是?"
"刘耀文!她手机里最后联系的人是我!"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她在哪?!"
警官带他去看证物袋里的物品——一部进水损坏的手机,一只白色帆布鞋,还有...一个绣着"平安"二字的红色护身符。
刘耀文双腿一软,跪在了泥水里。那是他生日时许佳去寺庙为他求的,她说要他一辈子平平安安。他当时随手塞进了西装内袋,后来换衣服时又随手放进了一个锦囊里,几乎忘了它的存在。
"目前还在搜救,"警官说,"但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和海水流向,生还可能性..."
"闭嘴!"刘耀文怒吼,"她不会死!继续找!多少钱我都出!"
他掏出钱包,把所有现金和卡都扔在地上,"不够我还有!把整个海域搜遍!"
雨越下越大,打在护身符上,红色的布料渐渐褪色,染红了刘耀文的手。他突然想起许佳给他这个护身符时说的话:"里面装着我的愿望,你要一直带着它。"
刘耀文颤抖着拆开护身符,里面除了常规的符纸,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是许佳工整的字迹:"希望耀文健康快乐,希望有一天他能爱上我。"
纸条被雨水浸湿,字迹晕开,像一场无声的哭泣。刘耀文弯腰想去捡,却在指尖碰到的那一刻,心脏突然一阵剧痛。他倒在地上,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许佳给他泡咖啡的背影,许佳蜷在他怀里睡觉的侧脸,许佳看他时亮晶晶的眼睛...
"我爱她..."刘耀文在陷入黑暗前喃喃自语,"我爱许佳...我爱她..."
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海浪声。
这是许佳恢复意识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缓慢而有节奏,像母亲摇晃婴儿的摇篮。
她试图睁开眼睛,但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身体轻飘飘的,仿佛不属于自己。远处有人在说话,声音忽远忽近。
"...脑部扫描显示海马体受损..."
"...逆行性失忆..."
"...需要多长时间?"
"看情况,可能几周,也可能...永远。"
许佳想问问他们在说什么,但黑暗再次吞噬了她。
再次醒来时,阳光透过窗帘照在脸上。许佳慢慢眨眼,适应光线。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北欧风格的装修,简洁而冰冷。她试图坐起来,一阵眩晕立刻袭来。
门开了,一个男人走进来。高挑身材,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漆黑如墨。他手里端着一杯水,看到许佳醒了,嘴角微微上扬。
"早上好,许愿。"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感觉怎么样?"
许佳皱眉,"许愿?"
男人放下水杯,坐在床边,"怎么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他伸手抚摸她的脸,"我是马嘉祺,你的未婚夫。"
许佳本能地往后缩了缩。马嘉祺...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又很陌生。她应该认识这个人吗?
"我...发生了什么?"
马嘉祺叹了口气,"游艇事故。你不小心掉进海里,撞到了头。"他轻轻碰了碰她太阳穴上的纱布,"医生说你暂时会有些记忆混乱,但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许佳——现在该叫许愿了——环顾四周,"这是哪里?"
"芬兰,赫尔辛基。"马嘉祺微笑,"我们来这里度假,记得吗?你一直想看看极光。"
许愿摇头,脑中一片空白。她应该记得吗?这个男人说是她的未婚夫,但为什么他触碰她时,她会不自觉地发抖?
"别着急。"马嘉祺递给她一个小药盒,"先吃药吧,对恢复记忆有帮助。"
许愿乖乖吞下药片,没有看到马嘉祺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休息吧。"他起身拉上窗帘,"晚餐时我来叫你。"
门关上后,许愿重新躺下。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模糊的男人背影,她拼命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醒来时,枕头是湿的,但她不记得为什么哭。
与此同时,北京协和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刘耀文睁开了眼睛。
"病人醒了!"护士惊呼。
下一秒,严浩翔的脸出现在视野里,眉头紧锁,"你他妈差点吓死我!"
刘耀文茫然地看着他,"许佳呢?"
严浩翔的表情变了,"耀文..."
"找到她了吗?"刘耀文挣扎着要起来,"搜救队怎么说?"
严浩翔按住他的肩膀,"已经七天了...他们停止了搜救。"
刘耀文猛地推开他,"不可能!继续找!多少钱我都出!"
"耀文,冷静点!"严浩翔死死按住他,"听我说,海警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不!"刘耀文嘶吼,输液针头被扯掉,鲜血顺着手背流下,"她不会死!不会!"
医生和护士冲进来,给他注射了镇静剂。药物起效前,刘耀文抓住严浩翔的衣领,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帮我找到她...求你了..."
严浩翔看着好友渐渐闭上的眼睛,沉重地点头。
窗外,北京的雨还在下,仿佛永远不会停。
而在赫尔辛基的公寓里,马嘉祺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都安排好了?"他对着话筒说,"新身份,新背景,全部无缝衔接...很好。"
挂断电话,他走向书桌,打开一个上锁的抽屉。里面整齐地排列着许佳——现在是许愿了——的各种物品:发卡、口红、笔记本...还有一部损坏的手机。马嘉祺拿起手机,轻蔑地笑了笑,然后扔进了碎纸机。
"再见,许佳。"他对着空气说,"欢迎来到你的新生活,许愿。"
窗外,芬兰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覆盖了所有来时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