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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马嘉祺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枕边许愿睡得正香，呼吸均匀，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他胸口。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马嘉祺轻轻移开她的手，起身走向浴室。冷水冲在脸上，却冲不散脑海中那个画面——许佳绝望的眼神，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他留下的痕迹，嘴唇颤抖着问："为什么？"

半年过去了，那个雨夜的记忆依然鲜明如昨。有时马嘉祺会想，如果当时他没有做得那么绝，如果没有真的碰她，如果他只是做个样子给刘耀文看...但后悔是最无用的情绪，他知道。

回到床上，许愿在睡梦中翻了个身，面向他这边。马嘉祺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感受那温暖的触感。现在的许愿，眼里只有他，全心全意依赖他，爱他。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那为什么，每当夜深人静，那个被伤害的许佳还是会闯入他的梦境？

清晨，马嘉祺比平时醒得晚。许愿已经不在床上，厨房传来煎蛋的滋滋声。他穿上睡袍，循着香味走去。

"早安！"许愿回头对他微笑，锅铲在手中灵活地翻动，"今天吃omelette，我新学的。"

马嘉祺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这么能干？"

许愿得意地哼了一声，"李老师说我很有天赋。"她关火，将煎蛋完美地滑入盘中，"咖啡好了，你自己加糖。"

马嘉祺倒了两杯咖啡，坐在餐桌前等待他的早餐。这样的早餐已经成为日常——许愿热衷于尝试新菜式，而他负责品尝和赞美。一种近乎平凡的幸福感，对马嘉祺来说却珍贵得不可思议。

"今天有什么计划？"他问，接过许愿递来的盘子。

许愿在他对面坐下，"李老师下午来上课，上午我想练习一下人像。"她咬了一口吐司，"对了，加拿大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马嘉祺的手顿了一下，"差不多了，两周后出发。"他观察着许愿的表情，"你...期待吗？"

"当然！"许愿眼睛亮了起来，"我查了资料，温哥华很美，有海有山，很适合写生。"她歪着头想了想，"就是有点舍不得李老师，他教得真好。"

马嘉祺松了口气。许愿的反应一如既往地积极，没有丝毫犹豫或怀疑。这半年来，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许愿"这个身份，以及他们即将开始的海外生活。

"你可以继续学画，"他说，"温哥华有很多艺术学校。"

许愿开心地点头，起身收拾餐具。马嘉祺看着她忙碌的背影，胸口涌起一股暖流。这种平凡的幸福，这种被无条件爱着的感觉...他曾经嗤之以鼻，现在却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早餐后，马嘉祺去书房处理工作邮件。移民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加拿大的房子也安排人打扫完毕。只要再过两周，他就能带着许愿远离北京，远离所有可能的威胁。

特别是远离刘耀文。

想到这个名字，马嘉祺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刘耀文这半年过得人不人鬼不鬼，严浩翔说他几乎不出门，公司业务一团糟。某种程度上，马嘉祺达到了报复的目的——让刘耀文尝到失去最爱的人的痛苦。

但奇怪的是，这个认知并没有给他带来预期的快感。相反，每次想到刘耀文颓废的样子，马嘉祺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中午，马嘉祺准备出门赴一个商务午餐。他走到画室想告诉许愿一声，推开门却看到许愿背对着他，专注地在画布上涂抹着什么。

"佳佳，"他习惯性地用这个昵称唤她，"我出去一趟。"

许愿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画笔依然在画布上移动。马嘉祺走近几步，想看看她在画什么。

然后，他的血液凝固了。

画布上是一张男人的脸——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那双标志性的、带着几分桀骜的眼睛。虽然只是半成品，但马嘉祺一眼就认出来了：刘耀文。

"你在画谁？"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许愿这才回头，脸上带着困惑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想到这个画面。"她歪着头打量画作，"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马嘉祺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个念头闪过——许愿恢复记忆了？有人联系她了？还是说...即使失忆，刘耀文的形象依然深深刻在她的潜意识里？

"怎么想到画这个？"他强装镇定，走到许愿身边。

许愿耸耸肩，"就是...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她开玩笑地说，"不会是我少女时期暗恋的人吧？所以印象才这么深。"

说完这句话，她终于注意到马嘉祺异常的反应——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里闪烁着许远从未见过的恐慌。那个永远从容不迫、掌控一切的马嘉祺，此刻看起来脆弱得像个孩子。

"嘉祺？"许愿放下画笔，担忧地伸手碰他的脸，"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马嘉祺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轻呼一声。

"疼..."

马嘉祺立刻松开手，后退一步。许愿惊慌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玩笑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她急忙抱住马嘉祺，"我最喜欢你，一点不喜欢别人！这只是一个...一个随便想到的画面！"

马嘉祺僵硬地站着，任由许愿抱着他。她的身体温暖柔软，带着熟悉的洗发水香气，如此真实，如此鲜活。但画布上刘耀文的脸像一把刀，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我没事。"最终，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只是突然有点头晕。"

许愿担忧地看着他，"要不要休息一下？你的午餐约会..."

"取消吧。"马嘉祺说，"我陪你。"

整个下午，马嘉祺都心不在焉。他坐在画室的角落，看着许愿跟李老师学习水彩技巧。那幅未完成的肖像被放在一旁，盖上了一块布，但马嘉祺总觉得它在无声地嘲笑他。

无论他多么精心编织这个谎言，无论许愿多么依赖他、爱他，刘耀文始终横亘在他们之间，像一个无法驱散的幽灵。

晚餐时，许愿明显感觉到了马嘉祺的低气压，努力讲些趣事逗他开心。马嘉祺机械地回应着，眼神却不断飘向画室的方向。

"嘉祺，"许愿最终放下餐具，认真地问，"是不是那幅画惹你不高兴了？我可以毁掉它。"

马嘉祺摇头，"不用。"他顿了顿，"只是...突然想到一些工作上的事。"

许愿显然不信，但没有追问。她太了解马嘉祺的习惯了——当他不想谈论某事时，就会用"工作"搪塞过去。而她，总是乖巧地不再追问。

这种乖巧曾经让马嘉祺无比满足，现在却让他胸口发闷。许愿对他的信任和顺从，是基于一个巨大的谎言。如果有一天她恢复记忆...

不，不会的。加拿大之行会解决一切。远离北京，远离所有可能触发记忆的因素，许愿会永远做他的许愿。

晚上，马嘉祺比平时更早地拉着许愿上床。他需要确认她的存在，确认她仍然属于他。他们的性爱比往常粗暴许多，马嘉祺像一头困兽，用最原始的方式标记自己的领地。

事后，许愿罕见地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发抖。马嘉祺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红痕——他刚才太用力了。

"佳佳..."他轻声唤她，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些痕迹。

许愿没有转身，只是轻轻抽泣了一声。马嘉祺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做了什么？他又一次伤害了她，就像那个雨夜一样。

"对不起。"他从背后抱住许愿，声音颤抖，"我混蛋...我该死..."

许愿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听到道歉。她慢慢转身，以为会看到马嘉祺惯常的冷静面容，却意外地发现他眼眶发红，泪水无声地滑落。

"嘉祺？"她惊讶地伸手擦去他的眼泪，"没那么严重...我不疼了..."

马嘉祺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上，"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断重复，像个坏掉的录音机，"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许愿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激动，但还是温柔地抱住他，"没事的，我原谅你。"

这句话像一把刀，更深地刺进马嘉祺的心脏。她原谅他？她根本不知道他真正需要被原谅的是什么。不是今晚的粗暴，不是手腕上的红痕，而是那个雨夜，那个摧毁了许佳的雨夜。

"你不明白..."马嘉祺的声音支离破碎，"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许愿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做噩梦的孩子，"告诉我，嘉祺。无论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马嘉祺摇头，泪水浸湿了她的肩膀。他多么希望能坦白一切，能卸下这个沉重的谎言。但他不能。因为真相会夺走许愿眼中的爱意，会让她再次用那种绝望的眼神看他。

而他，宁愿死也不愿再看到那种眼神。

"只是...做了个噩梦。"最终，他这样说道，勉强平复呼吸，"梦到失去你了。"

许愿捧起他的脸，认真地说："你不会失去我。永远都不会。"

马嘉祺闭上眼睛，不敢看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因为在那场真实的噩梦里，他不仅失去了许佳，还亲手毁了她。

夜深了，许愿在马嘉祺怀中沉沉睡去。马嘉祺却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画室里那幅未完成的肖像像幽灵一样萦绕在他脑海。明天，他得想办法处理掉它。然后加快加拿大之行的准备。

两周。只要再坚持两周，他们就能离开这里，开始新生活。在那里，许愿会继续爱他，继续做他的完美爱人。在那里，刘耀文将永远只是一个模糊的、没有名字的面孔，最终被时间彻底抹去。

马嘉祺低头吻了吻许愿的额头，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她，保护她，爱她。

即使这份爱，从一开始就建立在谎言与罪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