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和瑶儿渐渐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放学后的街角、周末的公园长椅，总能看到两个女孩并肩坐着的身影。她们会分享藏在心底的委屈——瑶儿说起化疗时掉光的头发，语气里缠着对舞台的眷恋；林晓则聊起那些独自蜷缩在房间里的夜晚，窗外的月光冷得像块冰。苦水倒出来，被两人分着稀释了，再提起时，便少了几分尖锐的疼。
那日瑶儿帮林晓整理衣袖，无意间瞥见她手腕上淡粉色的疤痕，像几道蜿蜒的浅溪。女孩的指尖猛地顿住，眼圈倏地红了，声音发紧：“这些……一定很疼吧？”
林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抬手轻轻拂过那些旧痕，脸上没什么波澜，语气轻得像风：“早没事了，都长好了。”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可瑶儿知道，那些疤痕底下，藏着多少个熬不过去的瞬间。从那以后，瑶儿总格外留意林晓的情绪。察觉到她眉头紧锁、话头突然掐断时，便拉着她去公园喂流浪猫，或是把自己攒的糖塞给她，用带着奶气的声音说：“甜的东西能治不开心哦。”
有次林晓又陷入低落，坐在湖边一言不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瑶儿没多问，只是陪她坐着，把自己的暖手宝塞到她手里，轻声哼起不成调的舞曲。那是她以前常跳的芭蕾片段，旋律里飘着轻盈的希望。
林晓听着听着，紧绷的肩膀慢慢松了。她侧头看向瑶儿，女孩的脸颊还带着病后的苍白，眼里却亮得像落了星子。“谢谢你啊，瑶儿。”她声音有些哑，“我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瑶儿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谢什么，朋友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林晓望着她真诚的笑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不再用刀片划伤自己了，可情绪低落时那种沉甸甸的闷，还是会时不时缠上来。但现在不一样了，身边有了愿意接住她坏情绪的人，那些翻涌的苦涩，仿佛就有了流淌的出口。她低头摩挲着掌心的暖手宝，第一次觉得，或许生活的苦，真的可以有人陪着一起扛。
林晓从前总觉得日子浸在苦水里，直到瑶儿像颗小太阳似的撞进她的生活。瑶儿也打心底里喜欢林晓这个朋友，喜欢和她凑在一起消磨时光，一起把困苦掰开了分着扛，一起把喜怒哀乐揉碎了掺着尝。她常常望着林晓的侧脸想：能认识她，真是太幸运了。
瑶儿终于能再跳一次舞了。她换上轻柔的练功服，在公园的暖阳里舒展身体。足尖踮起时绷出流畅的弧线，旋转间裙摆如蝶翼轻颤，每个动作都带着沉淀已久的优雅，气质里藏着与病痛抗衡的韧劲。
林晓站在一旁看着，眼睛瞪得圆圆的，直到最后一个收尾动作落下，才猛地拍起手来，声音里满是惊喜：“哇！太厉害了！瑶儿，你跳得真好！”
瑶儿微微喘着气，脸颊泛着薄红，笑起来眼里闪着光：“好久没练了，好多动作都生涩了。”
“才没有！”林晓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忽然提议，“我唱首歌给你听吧，就当给你伴过舞啦。”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唱起一支歌。声音算不上多技巧娴熟，却亮得像穿过枝叶的阳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澄澈，每个音符都裹着满满的欢喜。瑶儿静静听着，靠在身后的老槐树上，嘴角的笑意漫开来，连带着眉眼都染上了暖融融的光——原来被人这样郑重地珍视着自己的热爱，是这般熨帖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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