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我母亲,是当年我父亲的初中同学。我母亲……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骆辰低下头,缓缓回忆着。
那是一段很复杂的过去,林川刚听到他说第一句话,大脑CPU就被干炸了,信息量之大让他根本难以想象,这些年骆辰都是怎么过来的。
这都什么破事啊!啥都让阿辰扛着。
算他怨种,算他心理素质强嘛?
听着源源不断的讲述,看着骆辰始终平静平淡的眼神和语气,林川眼眶不由自主的泛红,伸手在他的后背上抚摸。
除了心疼,他能做的也只有陪伴了。
林川眼神湿润,一刻不停的看着骆辰,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骆辰拍了拍他的肩,笑的温柔。
声音轻柔温暖“我没事”
心理素质是装的,骆辰想,我快慌死了。
说到底,自己今年才十八啊。
骆辰十二岁之前,都生活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父母恩爱,家庭和谐。那个时候的骆辰,还是开朗热情的性格,虽然不算阳光,但也很爱笑。
可十二岁之后,一切都变了。
和骆辰父亲久不联系的几个初中同学,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精准找到骆辰父亲家的所在。
两男一女上门敲门,拎着大包小包,三个人有些狼狈的站在门口。母亲见状,立刻招呼骆辰回到自己的屋子,锁上门。
父亲本想把这三个人赶走,没想到三人就跟商量好似的,二话不说在门前跪下,大哭特哭,装的一副可怜兮兮的姿态。
这声音吸引不少人出门围观,眼见情况越发不可控制,父母只得松口让三个人进来。
小小的骆辰趴在墙边,却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叫骂和摔东西的声音。
后来从父母的对话中理解了几分:
那三个人做生意破产了,欠了很多钱,什么方法都想过了,什么亲戚都借遍了,如今甚至想着来求八百年不联系的初中同学。
父母当机立断,严厉拒绝。
三个人百般祈求,拼命往地上磕头,甚至磕出了血痕,却还是得不到父母的一张好脸。
绝望之际,三人破罐子破摔,掀倒厨房的玻璃罐陶瓷碗,一人拿着个锋利的碎片,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朝着父母大喊。
“不要逼我死在你们面前!”
脖颈处渗出殷殷鲜血,父母仍然不为所动。
三人只好作罢,收拾自己的行李,狼狈的离开了骆辰家,临走前,三人的眼神异常可怕。
只当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父母决心把这件事吞到肚子里,默默的收拾东西。令他们完全想不到的是,人的嫉妒心,恐怖到无法想象。
初中的时候,骆辰父亲就是班里人缘最好,最受老师同学喜欢的人,中考更是考入重点高中,考入很好的大学,虽然不算平步青云,但妻子漂亮美丽,儿子聪慧可爱,工作顺心,简直完美人生。
那三人就不同了,初中时父母就不管,放任自流跟社会人的人交往,甚至前几年还进去过,如今好不容易决定好好生活,又欠了那么多钱。
一切种种,直接浇灭了他们对未来的期望。
身边的所有人,都可能被他们认为,是造成他们现在结局的凶手。骆辰家很不幸,成了第一个被“报复”的对象。
恶的想法一旦生成,就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直到无法控制,彻底回不了头。
起初,骆辰父母只是发现家里会少东西,后面回到家里,就总能看到一片狼藉。换了锁,安了防盗门,却还是无济于事。
在小区内询问其他业主有没有谁也出现这种情况,全都一无所获,只好作罢。骆辰母亲总觉得心里慌慌的,特别给骆辰的房间做了门窗加固。
直到,让骆辰最忘不了的那一天到来。
父母回到家,看到房间里安好无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抬头,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字条。
是那三个人的字迹,一人一条:
当初早借大爷钱,哪来这么多事。
送给你们一份大礼,要不要期待一下。
欢迎你们,来到地狱。
脑海轰隆一声炸开,慌乱之际,接到了家里的座机电话,里面的声音带着急迫的威胁。
“二百万,一个月。时间快要到了,还不上,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对话简短,甚至不给骆辰父母说话的时间,就挂掉了电话。恰巧此时回到家的骆辰,见证父母爆发剧烈的争吵。
之后,就被误伤进医院住院。
父母站在病房外,已经没了争吵的力气,只是平淡的商议“离婚吧,你回去”
“不行”母亲坚决摇头,抓住父亲的手臂“你娶我的时候说过,同甘共苦”
父亲狠狠心,甩开母亲抓住他胳膊的手“说到底这件事和我有关,你非要这样给自己找麻烦嘛?”
母亲从没见过父亲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也没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沉默半晌,最终答应了父亲,却只作了一个要求:不能让儿子知道。
林川听着骆辰的讲述,神色微微变化,但又很快恢复正常。按着时间线,和当初监狱里,骆辰父亲拜托自己隐瞒的事情能对上。
只是……不知为何,林川的心隐隐作痛,看着眼前面容平静的骆辰,忍不住想。
如果,他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会怎么样。
在骆辰的回忆里,这之后自己被父亲扇了一巴掌,从此跟着父亲生活到现在。
父亲整日酗酒,喝醉了甚至拿起拳头往骆辰身上招呼;整日和牌友打牌,似乎也参与着赌博,好在每周无论喝成什么鬼样子,都会往桌子上放几百块钱,让骆辰带走。
就这样,靠着这些钱撑过初中三年。
中考出成绩那天,骆辰父亲很懵,摇摇晃晃的看着眼前的儿子,你什么时候考的高中。
骆辰没有回应,白了他一眼,自己凭借优异的成绩获得的免学费资格,没必要跟这个人说。
只是,转念一想,那也是他爸。
六月份中考,一个免学费的重点,还离家近。
骆辰的语速很快,边说边往外走,不给他父亲一点问他的机会,大步走远。
桌子上提前放好了骆辰打印出另一份的录取通知书,待骆辰走远,父亲缓缓走向前,轻轻将其拿起,认真看了好久。
最终沉默着,将它踹进兜里。
林川还沉浸在这段回忆里,骆辰已经低头看了一眼表,甚至还骂了两句“我靠,还剩半个小时,咱现在往食堂跑还来得及”
林川也跟着看,有些迷茫的被骆辰一把拉住袖子往外跑。干啥?吃啥?满脑子浆糊。
骆辰速度跟飞一样,拉着林川就下了楼,如果不是感受到滚烫的风,林川脑子还是懵懵的。
“吃啥?”问题简短。
骆辰秒答“煲仔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