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海愣了愣，上下审视着面前的少年。
眼神坚定，语气真挚，听着倒不像是假话。可关乎自己的儿子，他哪是这么容易相信的。
指尖轻点桌面，嗤笑道“漂亮话谁都会说”
少年心思善变，一天一个样。许下承诺却做不到的，或者完成承诺又反悔的，同样大有人在。
虽然他并不打算当棒打鸳鸯的严父，可毕竟儿子选了一条难走的路，不好好把关的话，痛苦的只会是林川；如果眼前的骆辰再不做点让他立刻信服的事情，那他就要采取严厉措施了。
更何况，五年有点太长了。
骆辰额间渗出一层薄汗，唇角微微发颤，却仍面不改色，淡定道“口说无凭，立据为证”
“好”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
林大海早就准备好了纸笔，推向对面。
骆辰丝毫不加犹豫，上手就写。
林大海始终悄无声息的观察，但凡眼前的少年流露出一丝犹豫和惧怕，他都会冒着风险拆散这段关系，可惜，他一丁点都没看见。
待到骆辰拟好条款还给他签字，林大海的目光才变得柔和些，低头看着纸张上的文字。
“见证人？所以，五年，是给林川的承诺？”
“是”骆辰认真道，语气冷静“我很喜欢他”
林大海深吸一口气，泰然的将骆辰递来的纸揣进口袋，撇下一张名片，冷声道。
“等高考成绩出来，我还会再联系你”
直到林大海走远，骆辰紧绷的心弦才释放。
，感受到手机的振动，骆辰缓缓低下头，拿过桌上的名片揣进口袋，查看顶置发来的消息。
林川：睡醒了吧！
林川：我妈同意我去海林了。
林川：等高考成绩出了，我去找你。
骆辰：不着急。
听着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下意识收起手机。
服务员端着餐盘走近，奇怪的环顾四周，低声询问道“刚才那位客人结过账了，这个菜……”
出声打断服务员的后半句“不吃了，抱歉”
骆辰稳了稳心神，起身往饭店外走。
海林的天气一贯奇特，以至于到这个时间，街道还挂着一轮日光，刺的骆辰眼睛发酸，走起路来也有些踉跄。
骆辰没有回家，而是沉默拿着身份证在街上游荡，寻找写有招聘字样的任何一家店。
林大海是赶飞机回的北城，到家时已经有些晚了，气喘吁吁的，整个人看着尤其疲惫。
出来迎接的是黎芸，二人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闭口不提白天发生的事情。
“爸？公司的事情解决了？”林川在屋子里打游戏，一时半会有些脱不开身，只能隔着好几个房间大声呼喊。
林大海面容一滞，笑道“臭小子，又打游戏呢”
“高考结束了嘛”林川含糊不清的应着，从房间里飘出噼里啪啦的游戏声音。
林大海的黎芸再次对视一眼，无奈叹了口气。
今天下午，北城这边的高考结束，本该是学生高兴家长解放的快乐时光，可偏偏有了这么一件闹心的事情。
二人假借约会之名，远离儿子林川的视线。
却实在忍不住，一出小区就开始互相讨论。
想他们二人十几年的教育也没出过问题，儿子英俊帅气，成绩优异，顺顺利利成年，顺顺利利度过高考，怎么都没想到林川会喜欢男人。
男人就算了，还是个家庭复杂的孤儿！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看着骆辰视频聊天里的背景，林川惊讶的捂住了嘴巴，语气里都是心疼。
“下午高考才结束，你这就打上工了！”
骆辰摆摆手，无奈笑笑“没事，反正无聊”
无聊？无聊你打工？你是找虐吧。
林川着实搞不清楚他此刻的脑回路，低声道。
“回去休息几天啊，我养你”
我养你，三个字炸的骆辰一阵天旋地转。
林大海曾强调的话语再一次浮现在他耳畔。漂亮话谁都会说，一无所有的自己，甚至需要林川说出那句，我养你。
他们之间的差距，何止性别那么简单。
张张嘴，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沉默半秒，骆辰才缓缓开口问他“你才多大啊，合适吗？”
“我也成年了好嘛”林川不满的嘟囔着。
在他看来，骆辰这就是嫌弃自己的能力，就是不相信自己有养他的能力。
还想再和骆辰说点什么，门铃便好巧不巧的响了，林川见状立刻换了一种语气。
“兄弟，你分估了没，现在网络上已经有乱七八糟的答案了，但我不敢对”
林川开的免提，骆辰也听到了门铃响，迅速反应道“我也没对，考完就跟失忆了一样，我啥也记不清了”
黎芸没记住骆辰的声音，只以为这是儿子的哪个朋友，林大海却抓住了她，小声的解释。
林川松了口气，沾沾自喜的以为逃过一劫。
骆辰却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之后的几个星期，林川一直数着日子过，成绩已经估过了，应该是大差不差。
他一直数的，是去海林的日子。
24号中午二十点，开放高考分数查询通道。
黄金档时间，林川卡了快三分钟，死活卡不进去，正当他决定摆烂不查的时候。
分数短信却直接出现在林大海手机里。
林川愣了几秒，别过头去。
“跟我想的不一样哈……”
他以为的查分，是坐在电脑前输入身份证准考证号，跟开盲盒似的一门一门看。
现在可好，直接枪毙。
短信简单明了：
［语文135，数学147，英语140，综合276］
考生林川，总分698，省排60。
“握草！”激动的他连爆好几声国粹。
林川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混个省前百。
兴奋的蹦起来和家人拥抱在一切，一家人陷入极度的快乐中，林大海大手一挥，甚至提出要摆个十几二十桌，路过的狗都要知道儿子的高考分数。
骆辰这边，同样算不得冷清。
人是懵的，分数是班主任查的，学校是疯的。
问起缘由，就是输入骆辰准考证和身份证好的时候，炸出来大写的红，屏蔽生！省前五十！
骆辰完全是晕乎乎的，被李阳张元等人从打工的饭店连拉带拽到了海林一中。
一进校园，陈悦就问“你知不知道你多少分”
脸上的欣喜与喜悦完全掩饰不住。
骆辰试探性的报了几个数字“700？”“710？”
“在大胆点”“720”再多骆辰不敢想了。
陈悦稳了稳因为兴奋而有些崩坏的表情，大声对面前的骆辰说“723，你，是省状元”
骆辰一怔，身子有些发抖，止不住的后退。
表情因为兴奋，显得有些僵硬与麻木。
过往种种，如一团无边的暗，笼罩着他的眼前的路。而此刻，黑暗散去。天，亮了。
因为骆辰的存在，海林一中，名校里永远的中不溜，第一次干碎前面的几个学校，彻底翻身，好好的扬眉吐气了一番。
秃头和校领导商量一番，烟火歌舞放起来，横幅宣传摆起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当晚，林川就在新闻上看到了熟悉的人。
［省状元！海林一中骆辰，理科723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