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厌死后的第七年,云青策一个人去了海城。就像将夏去雪山一样,云青策拖这个小行李箱说走就走。
她特意挑了夏天去,她们那时候也是夏天去。云青策拖着行李箱去了古街坊。街坊里有很多卖古玩和手工艺品的。将离厌鬼魂跟着云青策绕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找到当年那个雕木雕的老头。
那老头的木雕算不上精致,但是莫名的就很可爱。将离厌本来是没看上的,可云青策非要买一个。她拿着买来的木雕举的高高的,大喊:“这是将离厌!”
因为这件事,将离厌气的一早上没跟她说话。那座古城已经很老了,但还是有不少游客在那里拍照。将离厌和云青策也拍过,只是将离厌那时觉得太阳太大了,就没同意跟云青策站在大太阳底下拍。
这里有不少人在顶上刻字,也算得上是一片景区。城墙的角落里有一片阴影,云青策提议去那里拍将离厌才勉强同意的。
两人在那里拍了张照,幸亏两人长得都好看,不然的话就是又丑又呆的游客照了。云青策当时兴冲冲的发了朋友圈,将离厌觉得麻烦就没发。
云青策一个人去了花海花园,公园里花多,蚊子也多。将离厌穿着裙子被叮了几个包,云青策手里拿着瓶驱蚊水,走到哪喷到哪。自称“护厌战士”但是的将离厌嫌她丢人就假装不认识她。
最后这瓶驱蚊水被景区的工作人员没收了,因为喷的的实在太多了。她一个人又去了海城,沙滩,傍晚,海洋,长裙,长发。本应该是很唯美的才对,可是在云青策的拍照技术下,把将离厌拍的活像个女鬼。
拍完照后,云青策跑到将离厌身边,替她抓住了所有头发。将离厌的视野解放大半,终于可以好好欣赏风景。云青策却突然把她背过身去面对她。
海浪起了又落发出沙沙的响声,周围很静,静得仿佛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跳。云青策开口道:“离厌,我们接吻吧。”她盯着云青策发红的脸颊说:“好啊。”
将离厌死后的第八年,云青策和她妈妈大吵了一架。那是在他们的家宴,一个岁数和她妈妈差不多大的女人领着一个小孩打趣道:“小策这么大了,还不成家啊。”
就是这句话,引爆了云青策母亲的所有不满。家宴结束,争吵就爆发了。其实算不上争吵,只是云青策母亲的单方面暴怒。
“将离厌都死了八年了!你守着一个死了八年的人有什么用?你的一颗心都被她勾去了。你有没有想过妈妈感受?你现在事业有成,长得又不差。至于为了一个早就死了的对象这样吗?”
她死的第八年,云青策的母亲骂她是害人精。可是很久以前,云青策母亲还拉着她的手。温柔的对我笑,她说:“以后离厌来给阿姨当儿媳好不好啊,别不好意思。阿姨可是开放的!你们小年轻只要互相喜欢,把日子过好就行。”
那时的将离厌红着脸,扭扭捏捏不敢回答。但是现在,她歇斯底里,对将离厌厌恶至极。低低的抽泣声传来,云青策抽出纸巾给她母亲擦眼泪。
云青策的母亲平静了些许,“妈妈就一句话,你结不结婚。”平静的一枪,像是和平后的最后一颗子弹。这场战争最后以云青策的妥协结束。
将离厌死后的第九年,云青策结婚了。结婚对象是一个温婉的女人,婚礼办的很大。自然也邀请了她的家人,礼堂上很热闹,里面的装潢都无比精致。
将离厌乐滋滋的飘向礼堂,婚礼刚好开始。新娘拖着长长的婚纱走上了红毯,尽头是一身西装的云青策。
宾客们哗啦啦的鼓起了掌,将离厌的世界一片空白,只看得见云青策一个人的身影。她拿着一支玫瑰花向自己单膝下跪,耳旁响起司仪的声音“云青策小姐,你愿意跟将离厌小姐在一起,一生一世,至死不渝吗?”
“我愿意。”将离厌伸手想要触碰那支玫瑰花,却又恍然清醒过来。司仪的声音好像跟云青策的声音一样,她记得那是在海城的酒店里,云青策拿着手机录了台词做司仪,她买了支玫瑰花,单膝下跪模仿婚礼的样子。她自己再大声喊出我愿意。
时间过得真快,这已经是九年前的事了。将离厌又回到了礼堂,司仪嘴里都是些好听的吉祥话,跟云青策录的不一样。但她的回答是一样的,她说“我愿意“
“我也愿意。”
宾客们欢呼起来,云青策在新娘额头落下一吻。海城的酒店里,云青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17岁的云青策和17的将离厌在海城的酒店里办过一场虚假的婚礼,这就足够了。
将离厌的魂魄突然变得很淡,她突然很慌乱。她发现自己还有很多话要说,比如什么呢?比如她其实很难过,比如她还想活着,比如她想跟将夏一起去旅游…比如比如……
没有比如了,她没有变。她一点都不大度,她还是很自私,她这时候想抱抱将夏和云青策,说:“我爱你们,你们要记得我。即使我永远都不在了。”
云青策视角:
这是将离厌去世的第十年,云青策28岁了。早上她开车到了墓地,将离厌她哥抱着一束花也站在那。照片上的将离厌微微笑着,她哥变了,她也变了,所有人都变了。只有她没变,她永远18岁。
云青策把花放在墓碑前面,内心出奇的平静。云青策想了很多,所有的伤痛和伤疤都会在时间的面前变得微不足道。人不能一辈子困在回忆里,云青策接受了现实,活着的人要往前走,离厌的父母也是。
晚上,云青策做了一个梦。梦里17岁的云青策和17岁将离厌站在海城的沙滩上。一阵风吹过,吹乱了将离厌的头发,17岁的云青策不知说了些什么,她听见将离厌说:“好啊。”
她说了什么呢?云青策记不清了,反正这也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