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像一锅浓稠的墨。偏远的小村子被群山包围,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外界。村里的老话说,这地方是“阴气重”,但大多数村民早已习惯,甚至不以为然。
李晓,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画匠,不久前搬到了这个村子。他平日里性格随和,却有个奇怪的癖好:他喜欢画人脸,尤其是画活人的脸——越细致越好。村里人觉得他怪,可也没人多说什么,毕竟他画技超群。很多人甚至主动找他画画像,挂在家里用来“镇宅”。
一天,村长张老头特意跑来找李晓。他瘦得皮包骨头,脸上全是深深的皱纹,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安。他递给李晓一张破旧的黄纸,上面画着一个模糊的女人的影子。张老头低声说:“小伙子,你能把这张画补好吗?”
李晓接过画,心里顿时一阵发毛。那女人的眼睛特别诡异,似乎能直直地盯进他的灵魂里。他装作镇定地问:“这是谁?”
张老头喃喃道:“这是我死去的媳妇,年轻时的模样。前几天梦见她,说画破了,她回不了家,让我找你修好。”
听到这话,李晓心里一阵凉意。他虽然不信鬼神,却隐隐觉得这事透着一股邪气。但看着张老头那满是恳求的眼神,他还是答应了。
李晓拿着画回到家,点亮油灯开始修补。他发现这张画不止是破旧,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覆盖在表面,怎么都擦不掉。他拿起毛笔小心翼翼地描线,却发现,画纸像有生命一般,竟自动吸收了颜料。
画越修越怪,原本模糊的女人脸庞逐渐变得清晰,她的眼神也愈发逼真。就在李晓补完最后一笔时,灯光突然闪了一下,屋内温度骤降。他抬头一看,那画中的女人竟冲他诡异一笑。
李晓惊得摔倒在地,画却慢慢飘了起来,像一片羽毛似的落回桌上。女人的笑容不见了,画面恢复了正常。李晓喘着粗气,心跳如雷,但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他把修好的画交给张老头时,张老头竟泪流满面,嘴里不停念叨:“谢了,谢了……她总算能回来了。”说罢,张老头紧紧抱着画,转身离开。
几天后,村里开始流传一个怪事:张老头死了。他死时躺在床上,抱着那幅画,脸上的表情极其狰狞,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李晓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一紧。他想起那女人的诡异笑容,浑身发冷。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某天深夜,李晓正要睡下,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咚……咚……咚……声音极为缓慢,却让人心头发麻。
他壮着胆子开门,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灯火摇曳。就在他准备关门时,低头一看,地上竟多了一张画。
那是张老头媳妇的画像。
李晓感到不对劲,急忙把画烧了。然而,火苗刚舔到画纸,就自行熄灭了,画完好无损。李晓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他将画扔到屋外,匆匆关门。
可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那幅画竟然又挂回了墙上,像从未移动过一样。
屋内寒气逼人,油灯无缘无故熄灭了。黑暗中,李晓听到一种低沉的哭声,那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从画中透出来。
他颤抖着拿起画,借着月光一看,画中的女人不知何时换了一副表情。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嘴角却挂着一丝古怪的笑意,仿佛在嘲笑李晓的无助。
“你想要什么?”李晓歇斯底里地喊道。
画中女人缓缓开口:“我想要一张新的‘画皮’。”
第二天,村里人发现李晓死在了家里。他坐在画桌前,脸上的皮肤被剥得干干净净,惨白的骨头裸露在外,宛如一副血淋淋的骷髅。而墙上,那幅画中的女人,却换了一张全新的脸。
一张,和李晓一模一样的脸。
后来,村里再也没人敢找画匠作画,因为大家都听说了,画画可能不是在画人,而是在“画皮”。
故事传开后,村子里渐渐冷清了。夜晚再也无人敢提笔作画,因为没有人知道,下一张画中,会不会就是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