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消毒水的气息渗入阁楼时，林柚正在用红笔圈画福利院地图。江临蜷缩在褪色的懒人沙发里，手腕上新缠的纱布渗出淡黄色药渍。我数着咖啡杯沿的唇印，发现母亲的口红从玫红换成了豆沙色——这是她第十三次试图用新妆容掩盖真相。

"第七批试验品共有二十人。"林柚的钢笔尖戳破图纸，"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我们三个。"她扯开领口，锁骨下的条形码旁纹着串数字：070317。江临的睫毛突然剧烈颤抖，他手背的输液针眼正巧排列成相同序列。

母亲端着果盘出现在门口时，水晶指甲与瓷盘碰撞出冰凉的声响。林柚举起烧焦的合照："王阿姨，认识这位李院长吗？"照片边缘露出半张母亲年轻的脸，正在福利院梧桐树下签支票。

蓝莓滚落在地毯上，碾出紫红色汁液。江临忽然开始解衬衫纽扣，露出心口处的电子芯片疤痕："植入式追踪器，十七岁才挖出来。"他的指尖抚过林柚后颈的缝合线，"你这里应该也有。"

我握着的马克杯突然炸裂，陶瓷碎片扎进掌心。鲜血滴在林柚绘制的地图上，恰好染红"特别观察室"的标记。江临抓过我的手包扎时，我摸到他尾椎骨上凹凸的编码——是串被激光灼刻的生日数字。

"他们给合格品过两次生日。"林柚的钢笔在地图上戳出黑洞，"一次是领养日，一次是..."她的笔尖停在江临脊椎处，"销毁日。"

母亲的高跟鞋跟突然断裂，她跌坐在拼图碎片上。我捡起滚到脚边的药瓶，标签上"氟西汀"的字样被反复涂抹。江临的瞳孔突然收缩，他颤抖着从书包夹层掏出同款药瓶，生产日期却是七年前。

雨又下了起来，水珠在气窗上蜿蜒成泪痕状。林柚播放的监控录像里，十岁的江临正在学习系领带。镜头外的声音说："微笑时要露出八颗牙齿，这样看起来更真诚。"画面突然切换到我七岁时的生日派对，江临在镜头外为我鼓掌，嘴角扬起的角度与教学视频分毫不差。

"情感模块训练。"林柚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江临抽搐的眼角肌，"他们用电流刺激笑神经。"

母亲突然尖叫着拔掉投影仪电源，却露出背后墙面的暗格。林柚像嗅到血腥的鲨鱼，从暗格中拽出褪色的天鹅绒盒子。黑色绒布上躺着两枚银质颈环，内侧刻着"07-03"和"07-17"。

江临的呕吐声混着颈环坠地的脆响。我捡起那枚属于他的颈环，内侧除了编码还刻着极小的一行字：保质期至18岁。林柚大笑着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同样的保质期烙印："我们是被标注的罐头食品。"

暴雨猛烈拍打窗棂，母亲蜷缩在墙角背诵《心经》，腕间的佛珠突然断裂。我数着滚落的木珠，整整一百零八颗，每颗都刻着江临的领养编号。林柚踩着佛珠跳起华尔兹，帆布鞋碾碎檀木香气："当年选拔时，这段舞我跳了三十七遍。"

江临忽然拽着我撞进浴室。反锁门的瞬间，他撕开防水创可贴，露出肋下的二维码疤痕。淋浴喷头突然爆开，冷水浇透我们相贴的胸膛时，他抓着我的手按在疤痕上："扫一扫。"

水雾朦胧中，手机荧光照亮跳转的网页——是暗网交易记录。2014年7月24日，母亲账户支出款项的备注栏写着：第七批优质品补差款。我数着金额末尾的零，正好是父亲保险金的数额。

浴室外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我们冲出去时，林柚正用破碎的佛珠抵着母亲咽喉。她染血的嘴角上扬："王阿姨，我的销毁日其实是明天。"手机屏幕亮起倒计时：23:59:27。

江临突然癫痫发作，后颈的条形码在抽搐中渗血。我掰开他紧咬的牙关时，尝到铁锈味的记忆——七岁那年的草莓蛋糕里，藏着监测芯片的药丸。

佛珠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