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韩信和李白经五点换班后在十点醒来,补充能量后跟着明世隐和弈星一起前往商场中寻找物资。另一边,张良和刘邦已经搬了一批物资到原木航中。
李白和韩信相伴而行,穿梭在狼藉的商场中,伴随着碎玻璃和地面的摩擦声,两人也摸索到一些水和食物,还有一些保暖的衣物。两人正携手把物资朝苍梧航运输的时候,韩信忽然顿住,起身,看向城市的东方。
“怎么了?”李白擦了擦额间的汗水,也朝那看去,没有任何异常,就是太阳的光辉在迷雾下,看不清楚。
韩信摇头,继续搬弄着物资:“感觉不好,应该只是错觉。”
毕竟,苍梧航没有发布任何预警。
李白蹙眉:“赶紧搬完,然后就离开这。”
韩信点头。
就在两人和明世隐弈星碰头搬运最后一批物资的时候,天起风沙,迷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四人在沙尘中艰难前行,这时,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声,声音逐渐变大。
明世隐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大吼:“跑!快跑!!!”
说着,拉着弈星,推着李白和韩信,四人拼命朝天台冲去。
如果有人有上帝视角,就会看见惊恐万分的一幕——成千上万的丧尸如同潮水般朝两栋建筑袭来,呈海浪的形式扑过来,最上面的丧尸直接掉落在天台上。在丧尸滔天的怒吼声中,还交杂着属于人的细若蚊吟的哭喊声。
刘邦和张良好不容易冲破超市中暴动的丧尸的重围,冲到天台上,却绝望地看着,天台上,密密麻麻的丧尸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两人,争先恐后地扑过来。刘邦的子弹早就耗尽,只得抡起背后的大刀,砍着扑上来的丧尸。张良则在刘邦身后,一边用力抵着天台的门防止超市内的丧尸冲上来,一边拿着手枪用火力掩护。
“咔咔”,代表枪子弹耗尽的信号传来,张良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显出了绝望之色。他放下枪,拿出身上最后的一个手雷,拉环,丢向丧尸群。刘邦见状,急忙把张良护在身后。他对张良小声说:“过会我来引开丧尸,你看看能不能跑到飞航上……”
张良用手指堵住了刘邦接下来想说的话,指了指地上已经空了的枪支,无奈地笑着摇头。刘邦明白张良的意思,没说什么,只转身,继续用大刀砍着带着火焰的丧尸,张良也拿身上的军刀砍着漏网的丧尸。在砍掉视野中最后一个丧尸的头颅后,刘邦无力地朝张良笑笑,脱力瘫倒在地。张良哭着背起刘邦,踩过层层叠叠的丧尸,咬牙往原木航的方向走去。他不是没看到刘邦手臂上被自己大刀看出的深深的刀痕,血流不止,也不是没注意到身后即将冲破天台门的丧尸,只是,他放不下。
“子房……你走……”刘邦气若游丝,几乎听不见。
张良一直是一个理智的人,几乎从来都没有哭过,除了现在。泪水糊了满脸,眼镜早就消失在乱斗中。哭得滋味真的不好受,张良用力吸了吸鼻子,听见了身后丧尸成功破门的声响,又抬头看了看仅仅三步之遥的原木航,突然笑了。
他偏头,看向刘邦,说:“阿季,哭的眼泪好苦,你以后不许哭,听到没。”
刘邦也笑了,原本还憋着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也不催张良了,任由他停下,转身,紧紧拥抱住了他。
刘邦费力抬手,抹着张良脸上的泪水,泪水和着沙尘,粗糙无比,在张良白皙的脸上留下道道血痕。刘邦哭着,笑着,在张良耳边轻声说:“好啊,听你的。”
张良按下手腕上的原木航自毁系统,握住刘邦的手,紧紧吻了上去。
刘邦身后,丧尸群狠狠扑上来,撕咬着两人。原木航的能量聚集着,就在丧尸吞没两人的瞬间,能量全部溢出,爆炸声似乎响彻了整个地球。
另一边,四人一路拼杀,朝不远处的苍梧航冲刺着。明世隐护着弈星往前面冲,此时,身后不知从何处扑过来五只尖嘴獠牙的丧尸,其中一只直直冲明世隐喉管咬去。
明世隐把弈星往苍梧航的扶梯上一推,自己来不及防护,只得闭上双眼,平静地等待死亡。
还好,星儿没事……
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到来的,是温热的血液喷洒在脸上。明世隐惊恐地睁开双眼,只见先前还被自己推向苍梧航的弈星已经飞扑挡在自己面前,喉管被丧尸的尖牙划开,獠牙深深刺入弈星喉咙中,穿堂而过。弈星双目圆睁,口中呢喃着什么,血水顺着嘴角留下,怎么止都止不住。眼泪从弈星眼角留下,落地,弈星双眼失焦,缓缓失去了生命。明世隐跪地,颤抖着抱住弈星,发不出一点声音,只盲目地用手捂住弈星的伤口,可无济于事,鲜血还是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上洁白的衣裳。
李白为了保护韩信,被冲来的丧尸狠狠撞到地面,脑袋撞到石头,鲜血涌出,瞬间昏迷,不省人事。韩信被李白推了一下,踉跄地站稳,抄起军刀冲上前狠狠对着丧尸脑袋砍下去,两个丧尸瞬间丧失行动力。接着一刀又一刀,终于解决了剩下的三只丧尸。随后,收起军刀,咬牙拉起明世隐,背着昏迷的李白,跑向苍梧航。
腿好似有千斤重,根本迈不动步子,但是韩信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突如其来的光芒让韩信动作放慢了几分,随后爆炸声和余波袭来,径直冲击得韩信摔倒在地,滚了好几圈。明世隐也狠狠撞在地上,但他怀中已然没了生命特征的弈星,却被他好好的护在怀里,没有受到一点撞击。在韩信挣扎地起身的时候,又来三个丧尸,啃咬着明世隐和失去意识的李白。韩信大惊失色,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踹飞李白身上的两只丧尸,又砍下啃咬着明世隐的丧尸的头颅,然后一手拽着明世隐,一手拖着背上的李白,一步步走向苍梧航。
在按下启动的按键后,韩信脱力倒地。又撑起身,颤抖着手打开扁鹊留下的药剂盒,打开后,韩信呆愣在原地。
明世隐眼神逐渐聚焦,聚焦在韩信手中的盒子上——里面只剩下一只完好的药剂,其他的三只药剂都在刚刚的爆炸中被摧毁,只余下玻璃碎片。
韩信就呆坐在原地,泪水无意识地顺着眼角流下。
明世隐从来都没见到韩信如此脆弱的一面,苦笑着合上弈星的双眼,然后俯身拿起药剂,毫不犹豫,注射进李白的体内。随后,制止了站起阻拦的韩信,浅笑道:“信,小白有爱的人,更有爱他的人,而我,已经是孑然一身了……活着,好好活着,和小白一起,找到病毒的源头,拯救这个……不堪的世界。”
说着,明世隐打开了苍梧航的舱门,面对着韩信,径直倒了下去。下去时,韩信看见了,明世隐脸上是带着满足的微笑。下坠途中,明世隐一吻,落在弈星带血的脸颊上。
舱门缓缓关闭,映射出韩信毫无光彩的眼眸。
李白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他都要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沉睡下去,永远都不会醒过来。只是,梦中,有一束光,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指引着他,和他说,不能就此睡过去,现实中,还有一个人一直等着自己回去。
是谁?
李白问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沉默了很久,说。
韩信。
李白猛然惊醒,又因为头晕目眩再次闭上双眼,好一会,才能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是熟悉的苍梧航的舱内情景,身边还有摆在加热盘上的粥和水。
李白支起身,在用力的时候“嘶”了一声,抬手,只见手臂上全是纱布,几处露出来的皮肤上还有很明显的啃咬的痕迹。在自己左胳膊上,还有一个针眼。好容易半躺在床上,李白摸着头上拳头大小的包和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脸都绿了——自己只记得在丧尸扑向韩信的时候把韩信推开,然后自己被丧尸狠狠扑倒,头撞到地上后就失去了意识。不过,就目前根据自己身上的伤的情况来看,可能当时场景比自己想象的要更混乱一些。
至于自己怎么没变成丧尸,应该是扁鹊药剂的功效。
捧起床边的水杯,李白又疼得“嘶”了一声,浅喝了几口,手顿在空中——很不对劲,苍梧航内安静的,像是没有活人一般。李白心砰砰直跳,放下水杯,努力缓缓站起,走向门外。越往外走,心中不安的感觉就越发强烈。李白扶着墙,颤抖着声音喊:“信?”
许久都没有人应声,李白的心沉到谷底。
“白,你……醒了?”
韩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白的眼睛瞬间湿润。他站在原地,手不自主握成拳,靠在墙上微微颤抖,又渐渐放松下来。
韩信见李白一直站在原地,有些担忧,走上前拍上他的肩膀,被李白一把抓住手腕,转身紧紧抱住他。韩信没有挣扎,任凭李白把全身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只伸出手,回抱住他。当李白终于松开手时才惊觉韩信的双眼都有些红肿,精神也有些萎靡。
韩信低头,声音都有些颤抖:“你睡了两天了……他们……都死了……”
李白用手止住了韩信还想往下说的话语,紧紧抱住他。韩信苦笑着,轻轻推了李白一下示意他放手,然后扶着他走向操控室。李白是猜到了可能就只剩下他和韩信两人存活,但是,当他看见装药剂的盒子中的三支药剂碎裂后,脸上一直维持的镇静还是分崩离析。李白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咬痕,又抬头求助地看向韩信:“信……”
韩信沉重地点头:“明世隐选择留给你。”
李白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扶额苦笑。
韩信抬手,又重重放下。
这时,弹出了通话申请,韩信眼前一亮,在接通的瞬间,脱口而出:“子房……”
画面中的人不是张良,是比上次见面憔悴不少的扁鹊,眼睛下还有着浓重的乌黑。
韩信眼眸一下子暗淡下去,勉强扯出一抹笑:“扁鹊,是研究有进展了吗?”
扁鹊也勉强笑笑,展示手中的药剂:“这就是新研究的,但,只能使丧尸丧失攻击力,可,如果被咬伤啥的,还是没法防止感染……”
扁鹊的声音渐渐小下去,直到听不见。突然,画面中出现一只青灰色的手,李白和韩信皆大惊失色,还未出声提醒,那丧尸就一口要在扁鹊肩膀上。扁鹊似乎毫不意外,朝两人歉意笑笑,侧身,轻轻掰开那丧尸的嘴,丧尸牙齿上戴着牙套,手上也带上了软包。也是这时,两人才看出,这丧尸是庄周。
扁鹊很熟练地安抚着尸化的庄周,从旁边拿来一块生肉,喂进他的嘴中。尸化的庄周津津有味地撕咬着生肉,又因为带上牙套所以啃咬力减弱,吃了很久才把肉彻底吞咽下去。吃完生肉后,尸化的庄周心满意足地趴在桌子上,一副享受的表情。
李白和韩信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还是李白难看地笑着:“子休他……”
扁鹊眼睛瞬间红了,苦笑着看向尸化的庄周:“他,自己晚上偷偷拿了我的药剂,直接去零号丧尸的关押房内亲自试药……为了保证药的实用性,他还抓起丧失行动力的零号丧尸的牙,在胳膊上划了一道……然后,他就被感染了……”
“阻隔药剂呢?”韩信问。
“没有用,我亲眼看着他一点点尸化的……”扁鹊吸了吸鼻子,“是我学艺不精,他想帮我分担,自己偷偷背着我试药……”
“怎么可能,李白他就……”韩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摇头。
扁鹊苦笑:“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也可能,零号丧尸体内的病毒,发生了的变异吧。”
说完,三人都沉默下来。
“我打算继续研究,直到研究出,可以消灭丧尸的药剂。”扁鹊看向尸化的庄周,良久,又补充道,“如果可以,我会带着他,去一个没人的地方……你们呢?”
“我们准备去信的母校,那些人写了一封信,告诉我们,他们就在那里等着我们。”李白拿出信封,说。
“那……你们多加小心。等你们解决了那些人,我应该也研究处消灭丧尸的药剂了。”扁鹊直直看向两人,笑到,“如果可以,我想亲自送那些人一个巨大的蘑菇云。”
韩信噗嗤一声笑了,泪水又不自觉流下:“扁鹊,我们等着你的蘑菇云。”
扁鹊站起身,朝两人笑着告别,关闭了通讯。
在通讯关闭的前一刻,李白好像看见了扁鹊空荡荡的裤管,上面还有些许血迹。李白心下有不好的预感,他看向韩信,艰难地询问:“信,你说,现在,还会有生肉吗?”
“不可能有……”韩信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扁鹊他……”
割下自己的肉,喂养庄周。
韩信话没说出口,但李白知道他想表达什么,苦笑着点头:“信,我们,都是疯子。”
韩信紧咬下唇,攥紧双拳。
苍梧航朝韩信的母校驶去,舱外街道上丧尸叠峦,舱内一片寂静。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