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凌风得了许可,立刻带着人搜查了所有皇家庄园,却一无所获。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喜君忽然想起,太上皇退位后,在城郊留有一处闲置别院,平日里少有人去,或许会是藏人的好去处。
几人立刻赶往那处别院,刚靠近就察觉到异样——别院四周静得出奇,却隐隐能听到鸟雀振翅的声音。卢凌风带人破门而入,果然在别院深处的阁楼里找到了被捆绑的苏无名,而那只屡次作案的大鸟,正栖息在阁楼横梁上,警惕地盯着众人。
“苏无名!”卢凌风连忙上前解开绳索,苏无名缓了缓神,指着窗外道:“快追!那控鸟之人刚刚离开,他身上带着谋反的密函,还有一众同党在城外聚集,想要趁夜攻城!”
卢凌风当机立断,一边让人护送苏无名和喜君回城报信,一边带着人追击控鸟之人。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捕与平叛就此展开,最终,谋反的乱党被悉数诛杀,为首的几个主谋也被擒获,长安的危机总算解除。
而那控鸟之人,正是当年的外邦质子。他被擒后,并未做过多抵抗,只是平静地交出了一本手记,里面详细记录了他这些年的遭遇与复仇的执念。众人这才知晓,他当年被长公主送走后,在故国饱受排挤,心中的怨恨日益加深,此次归来本是为了报复韦后,却不料韦后早已身死。后来被谋反之人利用,承诺帮他报仇,他才答应操控大鸟协助作案。
念及他当年的遭遇,且并未真正伤及无辜,又有长公主暗中说情,陛下最终决定放他回国,不予追究。
离京那日,外邦王子特意找到了苏无名,神色带着几分郑重:“苏先生,能否请您帮我转交一物给昭仪郡主韦念?”
苏无名点头应允。
质子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发饰,那发饰由大鸟的羽毛编织而成,虽样式简略,却做工精巧,羽毛的光泽依旧鲜亮。“当年我在宫中受难,多亏郡主暗中提点,告诉我在何处等候长公主的救援,否则我恐怕早已死在那深宫之中了。”他眼中满是感激,“此次回来本是为了复仇,却没想到韦后已死,还被人利用做了错事。我一直打听郡主的消息,知晓她不在长安,后来又卷入这些纷争,怕连累她,便始终未曾登门拜访。”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遗憾:“我听闻郡主即将成婚,可惜我无法亲自前往祝贺,只能以此物聊表心意,祝她新婚快乐,一生顺遂。”
苏无名接过发饰,郑重道:“你放心,我定会亲手转交,替你转达这份谢意与祝福。”
外邦王子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登上了远行的马车。车轮滚滚,载着他远离了这座承载着他痛苦与恩怨的都城,也驶向了新的人生。
苏无名回到长安后,立刻赶往韦念府中,将发饰与质子的话一一转告。韦念握着那枚羽毛发饰,指尖轻轻拂过柔软的羽毛,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多年前的一句提点,竟被他记了这么久,这份情谊,着实难得。
“替我谢谢他。”韦念轻声道,“也祝他此去安好,往后再无恩怨缠身。”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窗棂洒在发饰上,折射出温暖的光芒。长安的风波已然平息,那些深埋的恩怨与执念,也终究随着质子的离去,渐渐消散在风里。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溅起细碎的尘屑,最终停在城郊一处隐蔽的宅院前。韦念与魏无羡并肩下车,推开门扉,院内早已等候着两人——韦韬身着玄色劲装,眉宇间带着几分急躁;杜玉则一袭青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神色凝重。
“你们可算来了!”韦韬率先迎上来,语气急切,“那伙人越来越过分,若不尽快出手,阿霞的事!”
杜玉也附和道:“我和韦韬商量好了,今晚就亲自出手。我们两家各有一块‘阀阅的碎片’,合在一起威力无穷,定能一举除掉那些心腹大患!”
“不行!”韦念立刻打断他们,语气坚决,眼底满是警示,“绝对不能这么做!”
韦韬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反对:“为何不行?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正因为不能拖,才更不能鲁莽行事!”韦念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两人,“你们两个亲自出手,带着阀阅碎片这般特殊的信物,很可能会留下把柄。只要他们抓到一丝线索,或是查到你们的行踪,顺势截住你们,到时候你们如何自证清白?”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一旦暴露,一旦被查必定是死路一条!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死了,韦家与杜家怎么办?两家的根基、族人的安危,难道都要因为你们这一时冲动,付诸东流吗?”
魏无羡在一旁补充道:“韦念说得对。法阀阅碎片是你们两家的传家之物,特征太过明显,一旦在现场留下痕迹,任凭谁都会联想到你们。到时候不仅除不掉敌人,反而会引火烧身,让两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杜玉眉头紧蹙:“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步步紧逼?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但做事要讲究策略。”韦念眼神锐利,语气却沉稳下来,“我们要做,就要做得干净利落,让这件事要么成为一桩悬案,查无头绪;要么伪装成意外,让人看不出人为痕迹。绝对不能把任何线索扯到咱们身上,更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把矛头指向韦家与杜家。”
杜玉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语气里满是咬牙切齿的狠厉:“我本来跟姐夫商量好了,这次要让那些人好好尝尝我们士家的厉害!不仅要除掉他们,还要让他们的尸体排成一个‘士’字——既让所有人知道,敢踩到我们世家头上的代价,也能给韦霞报仇雪恨!”提及士家和阀阅,他眼底翻涌着痛楚与戾气,那是他们心中无法磨灭的伤痕。
韦念看着他通红的眼眶,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软了几分:“我懂你们的心思,阿姐的仇,我们没忘,也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但报仇也要选对方式,别让仇恨冲昏了头脑。”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们先听听我的谋划,再做决定如何?”
她抬眼看向魏无羡,又转向两人:“诡术我和阿羡都会,但这次要动手,我觉得该用我的。”说着,她朝魏无羡递了个眼神,解释道,“阿羡的诡术要靠陈情笛催动,可我们动手要么选在深夜,要么是僻静之处,吹笛的声音太突兀,很容易引人注意。而且之前几次遇事,总有人听到笛音,次数多了,难免会让人把线索往我们身上套,太冒险。”
话音刚落,韦念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银铃,铃铛上刻着繁复的暗纹,轻轻一晃,发出细碎而空灵的声响,却不带半分暖意,反而透着股阴诡之气。“我的诡术靠这铃铛催动,声音细微,夜里听着就像风声,绝不会引人怀疑。”她指尖摩挲着铃铛纹路,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当年在夷陵乱葬岗,阿羡得了那支陈情笛,我便得了这枚阴虎铃,本就是一对,相辅相成。”
“我的意思是,以诡术设局,给那些人制造幻术。”韦念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莫测,“要么让他们看到心中最渴望的东西——钱财、权势、逝去的亲人,让他们在狂喜中自相残杀,或是失足殒命;要么就逼他们直面心底最恐惧的梦魇——往日的仇家、惨死的冤魂,让他们在极致的恐惧中自我了结。”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这样一来,我们不用亲自动手,甚至不用靠近,就能让他们一个个丧命,真正做到不费吹灰之力。而且现场只会留下他们疯癫、自戕的痕迹,谁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既报了仇,又能全身而退,岂不是比你们拼着暴露的风险去排什么‘士’字,要稳妥得多?”
魏无羡在一旁颔首附和:“韦念说得对,阴虎铃的幻术比我的笛音更隐蔽,也更能直击人心。那些人作恶多端,心中必然藏着不少亏心事和恐惧,幻术一催,必定自乱阵脚,根本不用我们费心思。”
杜玉听得眼神一动,脸上的戾气渐渐褪去,多了几分思索。韦韬也皱着眉沉吟道:“这法子确实稳妥,可……这样会不会太便宜他们了?阿霞的仇,就这么让他们在幻梦里死了,不够解恨!”
“解恨不是要让他们死得轰轰烈烈,而是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并且守住我们自己。”韦念语气坚定,“只要能让他们死,能为阿姐报仇,能保住韦家杜家,过程如何又有什么关系?难道非要我们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才算解恨吗?到时候我们若出了事,谁来护着两家族人?谁来确保这些恶人真正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