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府的庭院里,金桂开得正盛,细碎的花瓣缀满枝头,风一吹便簌簌落下,铺成满地金黄。清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却掩不住弥漫在众人之间的离绪怅然。韦念牵着魏无羡的手,指尖相扣,掌心传来彼此温热的温度,她站在韦韬、杜玉与杜橘娘面前,神色坦然平和,眼底却藏着几分对未知世界的向往:“大哥、杜大哥、嫂子,今日我与阿羡特意来辞行——我们要回阿羡原本的世界去了。”
话音落下,庭院里霎时陷入寂静,只有风吹过桂树的沙沙声。韦韬先是一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错愕,他往前踏出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怎么突然要走?阿霞刚从过往的阴影中走出来,身子刚好利索,你们在长安也早已安稳扎根,府中诸事顺遂,为何执意要回那个陌生的世界?”他实在无法理解,妹妹明明已经在大唐拥有了亲情、名声与安稳的生活,为何要放弃这一切,回到一个全然未知的地方。
“大哥,我此去,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韦念望着兄长担忧的眼眸,语气真诚而坚定,“并非大唐不好,只是我更喜欢阿羡的世界。那里没有这般缠人的权力争斗,没有朝堂暗箭、世家倾轧,纵使有修仙界的纷争,也多是实力为尊的坦荡较量,来得痛快直接,更合我心意。”她想起在大唐经历的种种——阿姐被辱、家族蒙难、为复仇步步为营的隐忍,那些浸在权欲漩涡中的日子,终究不是她心之所向。
话音稍顿,韦念的神色骤然凝重起来,语气也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恳切:“还有一事,我必须郑重提醒你们——尽快转移家中所有产业与亲眷,远离长安,找一处山清水秀的清净之地定居,莫要再留恋这座都城。”
“为何要迁走?”韦韬眉头紧锁,满心不解,“长安是韦家世代相传的根基,经营了数百年才有如今的规模,况且大唐如今表面还算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何必如此仓促地舍弃一切?”他实在无法接受舍弃祖地、远走他乡的提议。
杜玉也上前一步,附和道:“阿念,我知道你不喜权争,但也不必因此远走他乡。若想图个清静,留在郡主府中闭门谢客便是,我与你大哥定会护你与阿羡周全,不让旁人来叨扰。”在他看来,以韦杜两家如今的声望与实力,足以在长安站稳脚跟,无需这般避世。
“并非我矫情,而是大唐的气运真的要尽了。”韦念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如山,“我随阿羡学过观气运之术,天地气机的流转骗不了人——这王朝虽还能支撑几代君王,可气数早已衰败涣散,往后只会一代不如一代,昏君辈出,奸佞当道,纵有零星贤能之人,也难挽大厦将倾的颓势。”她见过大唐繁华的表象,也看透了其下潜藏的腐朽与危机,那份气运衰败的颓势,早已深入骨髓。
她转头看向韦韬与杜玉,目光扫过两人凝重的脸庞,语气愈发恳切:“咱们韦家与杜家,如今名声在外,财富无忧,子孙满堂,这样的日子已经足够圆满。乱世将至,盛名与权势从来都不是护身符,反而会成为各方势力觊觎的目标,招来杀身之祸。不如趁此时机,做个闲散富贵之人,寻一处远离纷争的山清水秀之地安稳度日,何必留在长安这是非之地,蹚日后的浑水?”
韦念的目光落在杜玉身上,补充道:“杜大哥,你家小公子聪慧过人,眉眼间藏着英气,将来定能有一番作为。若能让他远离这乱世纷争,在安稳的环境中平安长大,习得一身本事,日子自然过得舒心顺遂。等将来新朝定鼎、天下太平,你们若还想再入世,韦杜两家依旧是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只是没了唐朝的官职束缚罢了——眼下,保命才是最要紧的事。”
魏无羡也上前一步,颔首附和道:“阿念所言非虚,大唐气运衰败之象早已显现,长安绝非久留之地。我们的世界虽有修行之争,却少了世俗权欲的腌臜与算计,更适合我们这般向往自在之人。”他周身清逸的气质,与这充满权欲气息的都城本就格格不入。
韦韬沉默良久,目光在妹妹与魏无羡之间流转,看着两人眼中的坚定与向往,又想起这些年朝堂的暗流涌动、民间的隐忧渐显,终究重重叹了口气:“我信你。迁徙之事牵连甚广,涉及两家亲眷、产业无数,我与阿玉会尽快召集族人商议,细细筹划,定不会让家人陷入险境。”作为韦家的掌舵人,他虽不舍祖地,却更看重族人的安危。
杜橘娘也连忙点头,眼中满是坚定:“阿念放心,我们会妥善安排好一切,清点产业、安置亲眷,尽快寻一处安稳之地,保全韦杜两家的平安顺遂。”她深知乱世之中,女子与孩童最是脆弱,自然不愿让家人卷入纷争。
韦念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牵着魏无羡的手,深深对着三人作揖:“大哥、杜大哥、嫂子,保重。此去一别,后会无期,愿你们往后岁岁平安,顺遂安康。”
魏无羡也对着三人拱了拱手,神色郑重。秋风卷起满地桂瓣,在他们周身轻轻飞舞,两人的身影渐渐化作一道柔和的微光,缓缓升起,最终消散在澄澈的天际。
韦韬、杜玉与杜橘娘站在庭院中,望着空荡的远方,久久没有言语。桂花香依旧清甜,可心中的不舍与沉重却久久难以平息。他们深知,一场关乎两个家族存续的迁徙,已然刻不容缓,而这离别,便是为了往后更好的相聚与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