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窗台,徐清禾就盘腿窝在沙发角落,膝盖上摊着本摊开的训练笔记,眉头拧成了个小疙瘩,指尖的圆珠笔无意识地在纸页边缘敲着节奏。王楚钦端着两杯热气袅袅的牛奶从厨房出来,温热的瓷杯轻轻搁在茶几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琢磨什么呢?眉头都能夹苍蝇了。”他在她身边坐下,沙发垫微微下陷,带来熟悉的暖意。
徐清禾没抬头,笔尖烦躁地点着笔记上某个画了好几圈的动作分解图:“下个月的训练计划,新加的联合旋转,”她长长叹了口气,肩膀垮下来,“感觉身体跟脑子分了家,怎么转怎么别扭,轴心就是稳不住。”
王楚钦侧过身,凑近去看那页画满火柴人姿势和潦草箭头的笔记。“换个法子想想?”他伸手拿过笔记本,翻到后面空白页,笔尖流畅地画了个简单的十字交叉线,“你看,把你自己想象成这个中心点,”他指着十字交叉的中心,“甭管手脚怎么动,这个中心点得定死,像钉在地上一样。” 他试着用笔模拟旋转轨迹。
徐清禾歪着头看他比划,看着那极其抽象却试图解释复杂旋转的十字线,突然噗嗤一声乐了,肩膀直抖:“王大教练,您这是要把我这冰上陀螺,当成您手里的乒乓球来分析旋转吗?一个道理走天下啊?”
“万变不离其宗。”王楚钦绷着脸,努力维持严肃教练的形象,笔尖还在纸上戳着那个点。下一秒,脸颊就被她伸过来的圆珠笔帽轻轻戳了一下。
“得了吧您,”徐清禾笑着把笔记本抢回来,顺手拿起自己那杯牛奶喝了一大口,上唇立刻沾了一圈可爱的白胡子,“上次在球馆,是谁信誓旦旦要教我反手搓球,结果自己先笑场,球拍差点飞出去的?”
王楚钦没反驳,只是很自然地伸手,温热的拇指指腹擦过她柔软的上唇,抹掉那圈奶渍,动作熟稔得像呼吸一样自然。“那不一样,”他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一点温润的触感,“乒乓球是手上的巧劲,你这个,”他点了点笔记上那个让人眼花的旋转示意图,“是全身骨头缝里都得较着劲,还得协调得像一个人。”
“所以我才愁得慌嘛!”徐清禾哀嚎一声,把笔记本“啪”地合上,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似的往沙发深处一瘫,额头抵着沙发靠背,“感觉四肢都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听指挥!”
王楚钦看着她蔫头耷脑的样子,突然站起身,朝她伸出手:“起来。”
“嗯?”徐清禾茫然地抬起头,几缕碎发散在额前。
“帮你找找那个‘钉死’的感觉。”他已经走到客厅中央宽敞的地方,转身朝她勾勾手指,目光落在沙发上一个方形的棉麻抱枕上,“把那个抱枕递给我。”
徐清禾抱着抱枕,将信将疑地走过去:“你…该不会是想让我顶着这个转吧?”
“站直,”王楚钦没回答,直接拉着她的手臂让她站好,把那个有一定分量的抱枕端端正正地放在她头顶,“现在,慢一点,想象你的头顶就是那个中心点,肩膀放松,别绷着,轻轻转,保持抱枕不掉下来。”
徐清禾瞪大了眼睛,顶着抱枕,脖子都不敢乱动:“这…这算什么训练法啊?跟杂技似的!”
“实践出真知。”王楚钦退后两步,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试试。注意感觉你身体的中线。”
徐清禾撇撇嘴,小声嘀咕着“不靠谱”,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像个刚学会走路的机器人一样,开始极其缓慢地旋转身体。刚转了不到四分之一圈,头顶的抱枕就开始不稳地摇晃,她下意识地想去扶,结果动作幅度一大,抱枕“嗖”地一下飞了出去,朝着电视柜方向砸去。
王楚钦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长臂一伸,稳稳地在半空中捞住了“坠毁”的抱枕。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走回来,重新把抱枕放回她头上:“重心不稳,再来。”
“这根本不可能完成嘛!”徐清禾嘴上抱怨着,却已经下意识地调整了站姿,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两人移动的影子,时而靠近,时而分开。第三次,抱枕在她转到一半时滑落;第四次,她动作幅度过大,抱枕直接歪到了肩膀上。每一次失败,王楚钦都稳稳接住抱枕,无声地放回她头顶。
第五次尝试,徐清禾闭了闭眼,努力放空大脑,只专注于头顶那一点轻微的重量和身体中心那条看不见的垂直线。她摒弃了所有花哨的想法,用最慢、最稳定的速度开始旋转。一圈…抱枕稳稳的。又一圈…它只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当她完成两周旋转,有些忐忑地停下时,惊喜地发现那个抱枕还乖乖地待在她的头顶!
“我…我做到了?!”她猛地睁开眼,惊喜的光芒在眼底炸开,声音都带着不敢置信的雀跃。
王楚钦笑着走上前,伸手准备把抱枕拿下来。徐清禾却比他更快一步,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微凉的唇上啄了一下,像蜻蜓点水。“奖励你的!”她丢下这句话,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一把抓下头顶的抱枕紧紧抱在怀里,转身就小跑着冲回沙发,把发烫的脸颊埋进柔软的抱枕里,只露出两只红得滴血的耳朵尖。
王楚钦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刚刚被“偷袭”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软湿润的触感。他看着沙发上那个缩成一团的“鸵鸟”,眼底的笑意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漾开,越来越深。
午后的阳光变得慵懒而绵长,带着催眠般的暖意。徐清禾盘腿坐在阳台那个巨大的豆袋懒人沙发里,整个人几乎陷了进去,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推理小说。脚边,隔壁刘姐家寄养在这里的柯基犬“豆包”正四仰八叉地瘫在阳光晒得最暖和的那块地板上,圆滚滚、毛茸茸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时不时还发出满足的小呼噜声,屁股正对着太阳,短尾巴偶尔惬意地扫一下。
王楚钦处理完几封邮件从书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宁静到近乎停滞的画面。暖金色的阳光勾勒着徐清禾专注的侧脸轮廓,也给豆包棕白的皮毛镀上了一层金边。他心头微软,下意识地掏出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对着这温馨的一幕悄悄按下了快门。
轻微的电子快门声在寂静中还是显得格外清晰。豆包的小耳朵警觉地抖了抖,呼噜声戛然而止。它一骨碌翻身爬起来,小短腿倒腾得飞快,摇着那截标志性的圆屁股和短尾巴,热情地朝王楚钦奔去,围着他的裤腿兴奋地打转,发出嘤嘤的撒娇声。
“小叛徒。”徐清禾这才从书页里抬起头,佯装不满地瞥了一眼瞬间“倒戈”的豆包,指尖还夹着刚才看到的那一页,“明明刚才享受我的挠痒痒服务时,舒服得直哼哼的是谁呀?”
王楚钦蹲下身,揉了揉豆包手感极好的脑袋和耳朵根,小家伙舒服得眯起眼直往他手心蹭。他走到徐清禾身边,挨着豆袋沙发边缘坐下,长腿随意地伸展在地板上:“看什么呢?这么投入?”
徐清禾把书合上,露出暗色调、带着神秘气息的封面给他看:“新买的推理小说,环环相扣,还挺抓人的。”她放下书,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边缘,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带着点小兴奋提议:“对了!晚上要不要叫上林高远他们来家里涮火锅?好久没热闹热闹了。”
“今天?”王楚钦掏出手机看了眼日历,又划开微信瞥了眼置顶的队内通知群,“他们队里这周封闭集训,吃住都在基地,出不来。”
“啊!对哦!”徐清禾懊恼地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完全给忘了。”她看着在她腿边蹭来蹭去、眼巴巴望着她的豆包,小短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一个念头闪过,“那…我们去医院看看刘姐吧?她一个人住着院,肯定挺闷的。带着豆包去,给她个惊喜?”
王楚钦点点头,没有犹豫:“行。楼下水果店新到的草莓和蓝莓看着不错,带点过去。”
医院走廊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沉闷感。徐清禾怀里抱着一大束开得正盛的向日葵,金灿灿的花盘像一个个小太阳。王楚钦拎着一个精致的果篮,里面是鲜红欲滴的草莓和饱满的蓝莓。豆包乖乖地跟在两人脚边,脖子上系着徐清禾特意给它戴上的崭新红色小领结,小短腿努力跟上步伐,好奇地东张西望。在护士的指引下,他们走向走廊尽头的单人病房。
“刘姐!”徐清禾推开虚掩的病房门,声音轻快得像一阵小风,瞬间吹散了病房里的沉寂,“看我们带谁来看你啦!”
病床上,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刘姐正望着窗外发呆,闻声惊喜地转过头,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哎哟!清禾!小王!你们怎么来了?”她的目光落在徐清禾怀里的向日葵和后面王楚钦提的果篮上,更看到他们脚边那个兴奋得直蹦跶的小身影,“哎呀!豆包!我的小乖乖!快过来!”她伸出手,豆包立刻欢叫着跳上床,小心翼翼地避开刘姐插着留置针的手,亲热地舔着她的脸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您这急性阑尾炎,虽然是微创,也得好好养两天。”王楚钦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把歪斜的椅子摆正,“豆包很听话,您安心养着。”
刘姐是小区里的老住户,儿女都在国外定居,老伴前几年也走了,是个热心肠的独居老人。平时徐清禾他们出差,信箱满了、快递到了,都是刘姐帮忙收着;王楚钦有次深夜发高烧,家里退烧药过期了,也是敲开刘姐的门才解了燃眉之急。这次刘姐半夜突发腹痛,还是对门的邻居帮忙叫的救护车。豆包暂时就托付给了离得近又喜欢狗的徐清禾和王楚钦。
“麻烦你们照顾这小家伙了,”刘姐爱怜地抚摸着豆包光滑的背毛,然后看向正忙着给花瓶换水、插向日葵的徐清禾,“小徐啊,下个月那个大奖赛,准备得咋样了?新节目练熟没?”
徐清禾把几支向日葵修剪好插进灌满清水的玻璃瓶,金黄色的花朵瞬间点亮了素白的病房,带来勃勃生机。“还行吧,”她调整着花枝的角度,“就是新加的旋转组合有点磨人,还在找感觉呢。”阳光透过窗户,正好洒在花瓣上,流转着温暖的光泽。
“小王呢?”刘姐的目光转向安静坐在椅子上的王楚钦,“听老李头说,你们乒乓球队下个月要去南方基地封闭集训?一去就是小半个月?”
王楚钦点点头,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苹果和小刀,手法利落地削起来:“嗯,两周左右。”
“哟!那你们俩岂不是要分开半个月?”刘姐的目光在徐清禾和王楚钦之间打了个转,带着过来人洞悉一切的慈爱笑容,故意拖长了调子,“啧啧,年轻小两口啊,分开这么久,可难熬喽!”
徐清禾正摆弄花枝的手一顿,耳根悄悄漫上一层薄红,假装没听见,低头专心致志地和一根不听话的花茎“搏斗”。王楚钦削苹果的动作也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锋利的刀刃在果肉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停顿。他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把削好的、果皮连成长串的苹果递给刘姐:“刘姐,医生说您今天能吃点水果了吧?苹果好消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