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彻底僵在原地,眼前青年身形挺拔,眉眼间尽是沉稳锐利,容貌气质与记忆里那个清瘦内敛的唐三毫无重合,可那双眼底的真切激动却做不了假。
在极北冰原摸爬滚打五年,他早已褪去往日的跳脱,多了几分谨慎防备,下意识往后急退两步,掌心银芒未散,沉声道:“你别过来,先把话说清楚。”
不远处的时岚见状,撇了撇嘴,指尖轻轻戳了戳时邶的胳膊,语气带着点小失落:“三哥居然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下连好戏都看不成了。”
时邶失笑摇头,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淡然:“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咱们也别在这凑着了,走吧。”
唐三脚步一顿,无奈瞪了奥斯卡一眼,语气软了几分:“小奥,连我都不认得了?”
“走,跟我回学院见老师,有老师作证,你总该信了吧?你既然平安回来了,何必搞得这么鬼鬼祟祟?”
“你知不知道,荣荣这五年有多惦记你,没日没夜盼着你回来。”
“我……”奥斯卡喉结滚动,眼神愈发迟疑,指尖的银芒渐渐黯淡,可心底的疑虑仍未消散,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是唐三?”
他实在没法将眼前这个气场凌厉的青年,与记忆里那个并肩作战的伙伴联系起来。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一道清脆灵动的喊声突然划破空气,瞬间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他们同时转头望去,只见时岚站在不远处,双手拢在嘴边喊着,还用力朝奥斯卡挥了挥手,紫发被风拂起,眉眼弯弯:“二哥!”
声音里满是雀跃,眼底闪着光亮,全然没了方才看热闹落空的失落,只剩见到熟人的欢喜。
奥斯卡闻声一怔,目光落在时岚身上,记忆里那个娇俏灵动的小姑娘已然长开,眉眼愈发清丽,可那熟悉的语气与模样却半点未变。
他瞳孔微缩,心头的防备骤然松动大半,下意识停下后退的脚步,惊喜道:“小岚,小邶”
时邶立在一旁轻轻颔首,眼眸漾着温和笑意,语气沉稳:“二哥,好久不见。”
“二哥,你可算回来了!”时岚眉眼弯弯,笑意里满是雀跃。
“好久不见。”奥斯卡颔首回应,紧绷的肩线悄然松弛,眼底的戒备淡了大半。
“二哥刚回来就跟三哥对上,这是急着切磋呢?”时岚打趣道,紫眸亮晶晶的满是戏谑。
奥斯卡耳尖微热,轻咳两声掩饰尴尬,目光转向唐三:“所以,你真的是小三?”
“如假包换。”唐三失笑,一拳不轻不重地捶在他肩上。
同时抬手轻挥,将小舞从如意百宝囊中放出,方才不明对方身份,怕是什么武魂殿爪牙,只能暂且将她安置其中委屈片刻。
小舞身形轻落,发丝微扬,依旧是那副安然沉静的模样,下意识往唐三身侧靠了靠。
唐三揽着小舞,朝几人颔首:“走,找个地方细说,我慢慢跟你解释。”
说着便要往学院方向走。奥斯卡目光落在小舞无神的眼眸上,满心疑惑刚要发问。
听见唐三的话,下意识抬手阻拦:“等等,我不能去学院,咱们在外面找地方聊吧。”
唐三微怔,却没多追问,只点头应下:“那走吧。”他率先带路,径直往学院附近最近的茶楼走去,时邶与时岚默默跟在身后。
原本要办的事本就不急,此刻比起奥斯卡的归来,那些琐事便显得无足轻重了。
虽声音与种种痕迹都印证眼前人是奥斯卡,可唐三心头总萦绕着一丝异样,说不清道不明
只觉如今的奥斯卡,似乎藏着些不愿言说的心事,连周身气息都比从前沉郁了几分。
几人走进茶楼,寻了间僻静包厢落座,茶水刚沏好,包厢门便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包厢内茶香袅袅,几人刚坐定,时岚便好奇地眨着紫眸,目光落在奥斯卡头顶的斗笠上,打趣道:“二哥,怎么一直戴着斗笠遮遮掩掩的,难道还怕见人害羞不成?”
奥斯卡闻言失笑,抬手缓缓摘下斗笠,露出了底下藏着的模样
浓密的络腮胡子爬满脸颊,几乎将大半容貌遮掩,发丝也乱蓬蓬地纠结在一起,沾着些许未拂去的风尘。
唯有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还能依稀辨认,只是眼底褪去了往日的跳脱,添了几分洗尽铅华的沧桑。
更扎眼的是他左眼角下那道疤痕,从眼尾蜿蜒而下,深深嵌在皮肤里。
一路延伸至下颌的胡须中,带着几分狰狞的凌厉,显然是历经生死留下的印记。
时岚瞬间愣住了,瞳孔微微收缩,记忆里的他们离开之前,奥斯卡脸上从未有过这般刺眼的疤痕,一时间竟有些失语
没等时岚开口,唐三已将小舞轻轻安置在沙发角落,细心替她拢好散落的发丝,转身快步走到奥斯卡面前,抬手重重一拳捶在他胸前,语气又急又气:“你这家伙既然平安回来了,为什么躲着不肯去学院?”
“七宝琉璃宗的事你应该早就知晓了吧?方才对我敌意那么重,是不是撞见我和荣荣一起走,吃醋闹别扭了?”
奥斯卡没有半分掩饰,垂眸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粗糙的指尖轻轻抚过眼角的疤痕,语气低沉又沙哑:“我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还有脸去见荣荣。”
“能悄悄在暗处看她几眼,确认她平安无事,就已经足够了。”疤痕的触感粗糙硌手,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提醒他如今的狼狈不堪。
“就因为这一道疤痕,你就宁愿躲着不见荣荣?”唐三的语调骤然拔高,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怒意,胸腔里翻涌着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奥斯卡避开他的目光,沉默着重新坐回座位,指尖紧紧攥着桌沿,指节泛白,连带着手臂都微微发颤,显然是被戳中了心底的隐痛,不愿再多说一句。
“奥斯卡,你这个混蛋!”唐三再也按捺不住怒火,猛地俯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硬生生将他从座位上提了起来,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声音带着压抑的低吼。
“你到底把荣荣当成什么人了?你知不知道这五年她有多苦,没日没夜地惦记你,多少次对着你的方向发呆落泪,甚至不顾宗门反对,一直等你回来。你竟然觉得,她会因为你破了相就不喜欢你了?”
奥斯卡被他提在半空,身形微微晃动,却不敢直视唐三那双盛满怒意与失望的眼睛,脑袋沉沉垂下,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黯然与自卑:“小三,你不懂的。”
“我这次回来远远见过荣荣,她比五年前更耀眼、更美了,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七宝琉璃宗小公主,而我……”
“我本就出身平凡,只是个没背景没势力的食物系魂师,早就配不上她。”
“现在又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脸上带着这么丑的疤,怎么有脸站在她面前,怎么敢去找她?”话语里的卑微与怯懦,像是积攒了五年的沉疴,一朝尽数倾泻而出。
唐三看着他眼底的绝望与自弃,心头的怒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奈与了然。
他缓缓松开攥着奥斯卡衣领的手,将他轻轻放回座位,指尖的力道不自觉放轻了许多,沉默着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沉沉。
他太清楚了,奥斯卡对宁荣荣的自卑,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宁荣荣是七宝琉璃宗嫡传继承人,身份尊贵,自幼锦衣玉食,被众人捧在手心
而奥斯卡出身普通,无依无靠,仅凭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偏偏又是辅助系的食物系魂师,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本就容易被人轻视。
这份天差地别的身份差距,加上魂师类型的局限,早已在他心底埋下了自卑的种子
否则当年也不会毅然决然离开,独自前往极北冰原历练,想靠着自己的力量变得强大,想拥有能配得上荣荣的资本。
可如今历经磨难归来,非但没能彻底摆脱自卑,反而因为脸上的疤痕,变得愈发怯懦退缩,连见荣荣一面的勇气都没了。
包厢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唯有茶水蒸腾的热气缓缓上升,模糊了几人的眉眼。
时邶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眸平静地望着奥斯卡,眼底带着几分了然,却没有多说什么。
唐三骤然沉下的平静反倒让奥斯卡浑身不自在,他张了张嘴想打破沉默,喉间却像堵了团棉絮。
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眼底满是局促与茫然。
他其实几天前就已抵达天斗城,归心似箭先去了七宝琉璃宗。
映入眼帘的却是满目的残垣断壁,断砖碎瓦间还残留着战火灼烧的痕迹,打听后才知晓宗门遭逢袭击
那一刻他心脏几乎骤停,满脑子都是宁荣荣的安危,连歇脚都顾不上,一路狂奔追来天斗城。
在史莱克学院附近辗转打听,确认荣荣平安无恙后,便日日守在学院门口,只求能远远见她一面。
今日总算得偿所愿,远远望见那道熟悉又愈发清丽的身影时,他胸腔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碎肋骨。
可这份狂喜转瞬就被刺骨的痛苦取代,荣荣身边并肩走着个身形挺拔、容貌俊朗的青年
两人并肩而行的模样格外和谐,再低头想到自己满脸的络腮胡,摸到眼角那道狰狞的疤痕
自卑与嫉妒瞬间将他裹挟,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才会不分青红皂白对唐三生出那般浓烈的敌意。
如今误会解开,可心底的怯懦却愈发沉重,半点见荣荣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五年光阴,唐三褪去青涩变得愈发沉稳英挺,周身自带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场,而自己呢?
不仅模样变得狼狈不堪,脸上还添了道毁容般的疤痕。
这般天差地别,本就深埋心底的自卑彻底翻涌上来,他怎么敢以这副模样站到心尖上的姑娘面前。
唐三重新坐回座位,小心翼翼将小舞揽进怀里,掌心轻轻抚过她柔顺的发丝
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珍宝,眼底却漫着化不开的怅然与酸涩,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却字字戳心:“你至少还能远远看着自己的爱人”
“哪怕因自卑难过,可你们终究还在同一座城,还有机会见面说话,只要你愿意迈出一步,就能站到她身边。”
“可我呢?就算满心悲恸,就算日夜守着她,现在也再也听不到小舞开口叫我一声哥了。”
他指尖轻轻描摹着小舞苍白的脸颊,她的眉眼依旧清秀。
只是那双往日里总是亮晶晶、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没有半分神采,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安静得让人心疼。
那一夜的血色与绝望再次涌上心头,唐三喉间发紧,眼底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小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奥斯卡猛地抬头,瞳孔骤缩,满脸悚然动容,死死盯着唐三怀中的小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小舞她……她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小舞的安静太过反常
那双毫无焦距的眼睛,根本不像是活人该有的模样。
方才只顾着纠结自己的事,竟没仔细留意,此刻想来,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唐三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眼底满是怅然:“变英俊又有何用?”
“若能选择,我宁愿丑态百出,也不愿小舞受半分伤害。可如今纵是付出一切,也换不回她醒来。当日我与小舞被父亲救下后……”
他平静叙述着这几年的过往,残废隐居的父亲、献祭而亡的母亲,还有为护他魂飞魄散的小舞。
没有激烈的情绪起伏,却字字沉重,狠狠撞在奥斯卡心上。
奥斯卡本以为自己五年极北历练已够艰难,此刻才知,与唐三的遭遇相比,自己的苦不过是皮毛。
至少他还能看见活生生的宁荣荣,而唐三,只剩一具毫无意识的爱人躯壳。
“……现在你该知道这十万年魂环的来历了。若有的选,我只求我的小舞回来。”
“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珍惜眼前人。真到失去那天,再后悔也晚了。”
奥斯卡桃花眼早已泛红,喉间发堵:“小三,对不起,我从没想过你和小舞竟……”
唐三抬手打断他,语气郑重:“不用对我说对不起,该说的人是荣荣。”
“或许你从前没能力护她,但她更想你陪在身边。如今荣荣最脆弱,你既已归来,再不守着她,可能真要永远失去她了,明白吗?”
奥斯卡猛地惊醒,眼中涣散的光彻底凝聚,豁然起身:“我懂了,是我错了。”
“走,现在就回去!不管宁宗主是否认可,我都绝不会再离开她,哪怕只是默默守护,也心甘情愿。”
唐三脸上漾开欣慰笑意,指尖轻轻摩挲着小舞的发顶,心底默默呢喃:小舞,你看见了吗?
荣荣和小奥总算能好好在一起了,你一定也在为他们开心吧。
我们也会的,无论要付出多少,我都会让你回到我身边。
先前满心纠结时,奥斯卡被自卑与怯懦缠得喘不过气。
此刻豁然开朗,只剩下迫切想见宁荣荣的心意,抓起桌上斗笠便快步往外走,脚步都带着难掩的急切。
出了茶楼,唐三也没了办事的心思,索性陪着奥斯卡回学院,终究放心不下,怕两人相见又起波折,尤其荣荣大概率会把宁风致带来,总得帮着圆转几分。
奥斯卡刚踏出茶楼,又默默戴上了斗笠,帽檐压得极低,遮住大半脸庞。
唐三瞧着,也知晓他心里仍介意脸上的疤痕,没多劝说,只静静并肩前行。
时邶与时岚也歇了逛街的念头,四人一同往史莱克学院走去,脚步轻快,不多时便到了校门口。
刚要抬脚往里走,奥斯卡却猛地僵在原地,脚步顿住,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帽檐下的目光死死锁着一个方向,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三哥,我回来啦,动作快吧?”宁荣荣挽着宁风致的手臂迎面走来,笑意轻快
骨斗罗则沉默跟在身后,周身气息内敛却带着无形威压,即便在天斗城,七宝琉璃宗对宗主的护卫也半点不敢松懈。
五年未见,宁风致明显苍老了许多,两鬓已染霜白,眉宇间褪去往日英气,只剩岁月沉淀的沉凝
常年挂着的温和笑意也化作淡淡的疏离,唯有周身气度愈发雍容厚重。
他瞧见唐三时明显一怔,虽早听荣荣说过唐三变化极大,却没想到竟是容貌与气质的彻底蜕变
若不是提前知晓,断然认不出眼前这沉稳锐利的青年便是当年那个清瘦少年。
双方很快走近,宁风致上下打量着唐三,唇角勾起浅淡笑意:“真是难以置信,武魂异变竟能彻底改变一人。小三,从你身上,我又见到了奇迹。”
唐三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宁叔叔安好,许久未见。”
身旁的奥斯卡也连忙跟着行礼,帽檐压得极低,始终沉默不语,指尖紧紧攥着斗笠边缘,掌心满是冷汗。
宁风致的目光落在时邶与时岚身上,眼底掠过一丝温和,颔首道:“又见面了。”
“宁宗主好。”时岚扬起笑脸招呼,语气轻快。
时邶则微微颔首致意,声音沉稳:“您好,宁宗主。”
“当日你们走得仓促,七宝琉璃宗蒙受大恩,我却未能当面厚谢,始终记挂在心。”宁风致轻叹一声,侧身示意身旁的古榕。
骨斗罗面无表情上前,从储物魂导器中取出两个雕花木匣,匣子顶端各平放着一只莹润的玉镯,日光下泛着细腻光泽,隐约能瞧见镯身内流转的细碎光点。
“无以为报,匣中各有一块魂骨,玉镯内储有一些金魂币,皆是些微薄心意,还望二位务必收下。”宁风致语气恳切,姿态放得极低,眼底满是诚意。
魂骨!还是两块!在场几人皆心头微动,魂骨何其稀有,万里挑一,哪怕是顶级宗门也难轻易拿出一块,宁风致一出手便是两块,足见这份谢意的厚重。
时岚瞳孔微缩,下意识看向时邶,眼底满是错愕,一时竟不知该接还是该拒
时邶眸光微动,眼底掠过一丝沉吟,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坚持:“宁宗主一片心意我们心领,但这份谢礼太过贵重”
“魂骨稀有难得,于七宝琉璃宗而言更有用处,我们实在不能收,是否有其他折中的方式?”
他清楚魂骨对宗门的重要性,这般重礼接下,反倒显得生分,也承了太过沉重的人情。
宁风致却轻轻摇头,语气愈发恳切,眉宇间带着几分执拗:“二位当日舍命相护,才保得荣荣与宗门些许元气,两块魂骨与这份恩情相比,不值一提。”
“若是不收,我反倒日夜难安,良心难宁。”他侧身示意古榕将木匣递上前,古榕脚步微动。
将两个匣子分别送到时邶与时岚面前,周身气息平和,却带着不容推拒的意味。
时岚望着精致木匣,又瞥了眼宁风致恳切的神情,轻轻拽了拽时邶衣袖,小声道:“哥,宁宗主诚意都这份上了,要不就收下吧?”
她懂魂骨金贵,却也知对方是真心报恩,再推就显得他们有些假了。
时邶沉吟片刻,眼底犹豫渐散,缓缓颔首,抬手只拿起木匣上的玉镯,语气郑重:“既然宁宗主执意,那我们便却之不恭。比起魂骨,金钱对于我们才更加实在。”
时岚见状,也连忙只取了玉镯攥在手里,笑得眉眼弯弯。
“可……”古榕急得往前半步,还想劝说,金钱怎么比得上魂骨的珍贵。
“哎,老爷爷别劝啦。”时岚摆了摆手,语气轻快,“魂骨虽重要,我和哥哥又没三头六臂”
“哪装得下这么多魂骨,拿着也没用,不如金钱实在,还能买好多糕点、漂亮衣裳首饰呢。”
她说得直白,眼底满是鲜活的雀跃,倒让古榕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宁风致眸色微动,望着兄妹二人坦荡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惊异,抬手拦住还想开口的古榕,轻叹道:“罢了,既然二位有自己的考量,便依你们便是。”
宁风致的目光落在奥斯卡身上,目光带着几分探究,语气平和发问:“这位是?”
有外人在场,他不便多探私隐,只做寻常问询。
唐三抬手重重拍了拍奥斯卡的肩膀,掌心传来的触感僵硬得惊人。
他却始终未发一言——有些坎,终究要自己迈过去,旁人替代不得。
他能做的,唯有站在一旁静静支撑,将直面一切的勇气留给奥斯卡自己。
奥斯卡胸腔里的心跳擂鼓般急促,指尖攥着斗笠边缘泛出青白,喉间反复滚动,无数思绪在心底翻涌撕扯。
最终,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缓缓抬起手,指尖颤抖着抓住斗笠系带,一寸寸往下拉扯,帽檐缓缓滑落,遮在底下的面容渐渐暴露在日光里。
早在唐三拍向奥斯卡肩膀的刹那,宁荣荣的心就莫名揪紧,心跳骤然失序,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裙摆
目光一瞬不瞬黏在那顶斗笠上,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心底那抹模糊的猜测疯狂滋长,搅得她心神不宁。
当斗笠彻底落下,露出那张爬满络腮胡、眼角带着狰狞疤痕的脸时。
宁荣荣的脸色骤然惨白如纸,浑身僵在原地,连指尖都失去了力气,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一层细密的水雾瞬间氤氲了眼眸,模糊了视线。
哪怕容貌大变,哪怕添了疤痕,那双眼底熟悉的桃花纹路,那藏在风尘下的轮廓,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奥斯卡的眼眶早已红透,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难掩的艰涩,却异常清晰:“宁宗主,荣荣,我回来了。”
五年的风霜苦楚,五年的思念煎熬,尽数凝在这简短的一句话里,尾音微微发颤,藏不住的委屈与愧疚。
“哇——”压抑的情绪再也绷不住,宁荣荣放声大哭,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落
她猛地扑到奥斯卡面前,双手攥紧拳头,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力道不大,却带着满心的委屈、思念与嗔怪,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只剩撕心裂肺的哭声,怎么也说不出口。
宁风致望着摘下斗笠的奥斯卡,惊得微微张大了嘴,眼中满是错愕。
尤其是瞥见他眼角那道从眼尾延伸至下颌的疤痕时,眼底的惊讶渐渐化为深沉的感慨,轻轻叹了口气
和唐三一样沉默伫立,没有打扰,只静静看着这对分别五年的情侣,眼底藏着几分动容。
那道疤痕里,藏着的是五年的颠沛流离,是少年褪去青涩的证明。
奥斯卡任由宁荣荣的拳头落在自己胸膛,不躲不闪,也不言语。
只是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浓密的络腮胡子,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喉间哽咽着,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他知道,这五年,荣荣等得有多苦,这份捶打,是他欠她的。
宁荣荣哭了许久,哭声渐渐染上疲惫,捶打的力道越来越轻,最终猛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奥斯卡的腰
脸颊埋进他满是胡茬的脖颈,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
力道大得像是要将自己揉进他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生怕一松手,眼前人就会再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