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渡那张残留着惊愕与恐惧的脸,赫然在目。
木九渊盯着那张脸看了片刻,慢悠悠地取出另外一只陈旧的木盒。
盒内,一块火红色的绸布上,端端正正放着一粒记灵珠。
他将珠子拈了起来,在指尖转了转,然后伸手,轻轻掰开沈千渡僵硬的嘴巴。
刀尖一挑,那枚记灵珠被小心翼翼地埋进了沈千渡的舌下。
“借花献佛。”木九渊笑得天真灿烂。
那枚记灵珠里,只有声音,没有画面,记录的,正是路燕然亲口说出的话——“可怜的儿,娘亲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舍弃你了啊。别难过,这没什么好难过的,谁都会死啊,不是吗?这样死,还能为娘亲做点事,娘亲无论日后到了哪里,都会记着这个愿为娘亲牺牲的好宝宝……”
林晚眼睛微张,望向木九渊,好一招张冠李戴!
他这是要把路燕然亲手害死自己儿子的罪证,变成她谋害沈千澈儿子的铁证!
这一手,何止是送一份“惊喜”?
这分明,是要在东州和天都之间,点燃一把能烧掉半边天的滔天大火!
木九渊把木匣阖上了盖子,收到软榻底下。
他摆着一副全然无所谓的表情,可林晚却觉得他心情糟糕透了。
他只是轻轻摁着木盒,指节却绷得发白,额角有青筋一跳一跳的,肩膀也不自觉地绷紧,宽大的袍子下,能清晰地看出肩胛骨凸起的形状。
“那时候,沈千澈不在。”他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他不会知道那珠子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林晚放轻了呼吸,慢慢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嗯,我们一定会成功。”
入手处一片冰凉,他的体温像是凭空消失了。
东州正值初夏,天气炎热,他却冷得像一块冰。
木九渊自顾自地往下说,像是在说服自己:“路燕然那种女人,杀了自己的儿子,不是很正常吗?反正沈千渡从小养在沈千澈身边,跟她又没什么感情。”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会杀了他,对吧?她一定会这么做的,对不对?”
他的瞳孔里没了焦距,黑漆漆的,什么也映不出来,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却又好像穿过了她,看到了什么很遥远的东西。
他缓缓转动眼珠,焦距终于落回到她脸上。
“你说,路燕然是不是会杀沈千渡?她对沈千渡,没有感情的对不对?她对自己的儿子,不会有感情的,是不是?”
他的声音又轻又快,字句全都黏连在一起,像是在逼问,又像是在乞求。
林晚心头一紧,轻轻抚上他的脸:“她会。她的心里只有权势地位,只要杀了沈千渡对她有好处,她就一定会动手。”
木九渊僵硬地扯了扯唇角,那笑比哭还难看。
他的心跳乱得吓人,时而狂跳,时而停滞。额角的青筋迸得更厉害,手指痉挛般地颤抖着,身体里那股压不住的杀气几乎要破体而出。
林晚贴得更近,双手捧住他的脸,温热的唇一下下印在他的脸颊上。
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冷静的话:“木九渊,看着我。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完……你得给路燕然一个‘动机’,还有,怎么把这份大礼风风光光地送出去,你计划好了吗?”
她一下下吻着他,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化他身上的冰冷。
“嗯?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木九渊,快点醒过来,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