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一路惊叹。

偏头去看木九渊，却见他也看得十分仔细，眉头微蹙，视线在那雕梁画栋上缓缓游走，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

她凝神一听，只听见他在算——

“拆了这个，能当三头上等云间兽的价钱。”

“这株树油脂颇丰，点了火油，应当够烧半刻钟。”

林晚：“……”

两人循着最热闹的地方走去，很快，便看到了传说中的西河。

那是一条流淌着金水的河。

河畔的灯火实在太过灿烂，光影映在水中，整条河都淌着金屑碎波。金光之间，浮着无数画舫，画舫是用玉雕成的，水至清，船体在水下的部分时隐时现，金中浮玉，玉中镶金。

画舫中的人影绰绰，鲛纱飞扬，隐约可见佳人怀抱琵琶，或是席地抚琴。

到了这种地方，连脚步都觉得有些飘忽。

河边，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已经有些疯癫，正抓着一把把的金叶子，疯了似的往西河里抛洒。

金叶子打着旋儿落入金色的河水里，连个水花都看不见。　

“啧，败家玩意儿。”木九渊盯着那满河的金叶子，像是看一堆垃圾。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瞬间炸开了锅！

“来了来了！蚌女仙来了！”

几个富家公子哥跟疯了一样，抓起一把把金屑就往河里撒，仿佛那不是钱，是不要钱的沙子。

一艘巨大的画舫破开金波，顺流而下，缓缓停在众人面前。

画舫船头，端端正正摆着一只巨蚌。

所有灯火，所有金光，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那蚌壳上流转着一种奇异的光，似真似幻，壳子还没开，就让人浮想联翩。

喧嚣的河岸，霎时一片死寂。

林晚手肘捅了捅木九渊，压低声音：“来了来了，非礼勿视啊。”

他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唇角绷着，那笑意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高处，霜真的大车早已候着，朝着河里洒金片洒得最疯的就是他。

蚌女仙的画舫果然不偏不倚，就停在他脚下最近的水域。

蚌壳，微微一动。

河岸上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琴音袅袅，如梦似幻。

在一片期待中，蚌壳缓缓张开。

一团雪白。

那是一种纯粹的白，岸边的万千彩灯，竟没有一盏能给它染上颜色。

柔软的躯体轻轻一动。

“嘶——”

岸边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终于，那团雪白懒洋洋地伸着懒腰，坐了起来。

仅仅是一个体态，一个轮廓，就足以勾魂夺魄。

离画舫最近的几个公子哥彻底疯了。

“噗通！”

“噗通！噗通！”

金水四溅，河里跟下饺子似的，瞬间多了好几个人影。

巨蚌边上，一个彩衣娘子走了出来，她双手拢在唇边，尖细悠扬的声音传遍了整条西河。

“放——雀——啦——”

人群彻底沸腾！

这是西河的花样，价高者得太俗，得看天意，或者说，看那只小金雀的意思。

老鸨放出一只通人性的金雀，它落在谁肩上，谁就能用“区区”一斗黄金，换得与蚌女仙共度良宵。

一只金灿灿的小雀儿被抛向空中。

那小东西扑棱着翅膀，金光一闪，飞了出来。

无数道视线死死钉在它身上。几个聪明的早已在肩头洒满了香喷喷的点心碎屑，显然是提前买通了消息。

小金雀绕着画舫盘旋，对那些洒满香料的肩膀不屑一顾。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它要落在那个撒钱最疯的霜真身上时，金雀翅膀一振，划出一道笔直的金线——扑到了木九渊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