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韵染回到酒店,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苏卿北的话。
她拿出剧本,翻到明天与沈确的对手戏。
那是一场表面轻佻、内里紧绷的“调戏”与“交接”,这场戏算是初识的重头戏,演好了很有意思,没演好可能会有点油腻。
她必须同时演出青鸟作为特工的警惕、伪装出的羞愤慌乱,以及在那层伪装之下,与同伴接头的冷静审视。
三种状态要在同一时刻、不同的图层里显现,对微表情和肢体控制的要求极高。
她对着镜子练习了几个表情,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那种活气,苏卿北说的活气,在高度控制的表演里,该如何自然迸发?
— —第二天,片场。
沈确已经做好了造型,一身考究的西装,领带松垮,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但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锐利。
他正懒洋洋地靠在旧上海的布景栏杆上,把玩着一只古董打火机。
“时老师,早啊。”
沈确抬眼,笑意加深,那声“老师”叫得拖腔带调,瞬间带出了角色花花公子的腔调。
时韵染定了定神,微微颔首,表情是刻意保持的疏离与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紧绷。
“沈老师早。”
很快,导演就过来讲戏了。
“这场戏的镜头主要捕捉时韵染的脸和反应,沈确你大部分时间是背影和侧影,但你的姿态、语气,要给足她刺激和压力。”
“交接的时机,就在沈确看似要搂住她、挡住外界视线的那一瞬间,台词和眼神要准,明白了吗?”
两人同时对着导演点头,各有所思。
“好,各部门准备,Action!”
舞厅悠扬的爵士乐作为背景音响起。青鸟伪装的舞女端着托盘,低眉顺眼地穿过略显嘈杂的走廊。
沈确扮演的少爷周慕云,似乎微醺,脚步虚浮地迎面而来,准确地撞上了她。
“哎哟!”
托盘上的酒杯倾倒,酒液洒在周慕云昂贵的西装上。
“对不起,先生!”
青鸟慌忙低头,手忙脚乱地想擦拭,手指却在接触到对方衣襟时,被一把攥住。
镜头推近时韵染的脸,她受惊般抬眼,撞进周慕云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眼里有醉意,有轻浮的兴味,但也有一丝极快掠过的清明。
“慌什么?”
周慕云的声音压低,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边,在外人看来是十足的调情架势。
“这么漂亮的手,用来擦酒,可惜了。”
他的拇指,极其隐蔽地在她腕脉处写了几个字— —接头暗号。
时韵染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不是演的,是角色本能。
随即,她脸上迅速泛起被轻薄后的羞愤红晕,眼神慌乱躲闪,试图抽回手,声音发颤:“先生,请您放手……”
但她的瞳孔深处,冷静如冰,飞速地扫过周慕云的脸,同时用指尖在他掌心极快地划过几个字。
— —任务收到。
“放手?”
周慕云轻笑,借着她挣扎的力道,手臂状似无意地一揽,将她半圈在怀里,挡住了可能存在的窥视视线。
这个动作看似强迫,实则创造了一个绝密的私人空间。
他的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用气音快速吐出几个关键的字词:“明晚十点,码头三号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