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匣第三次发出声响时,林青盏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幻听。
铜镜里凤冠霞帔的倒影突然模糊了一瞬,那声音又来了——咔、咔咔——像是细小的指节在抠挠檀木内壁。
"少夫人..."喜婆在门外拖长声调,"该启程去裴府拜堂了。"
她没应声,染着蔻丹的指甲掀开匣子夹层。三日前祖母临终塞给她的东西此刻正泛着诡异的光:一节泛黄的指骨,系着褪色的同心结。
花轿抬进裴府时,林青盏在盖头下看见一只苍白的手。
那只手从轿帘缝隙伸进来,指节修长,指甲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它轻轻搭在她膝头,寒气透过嫁衣直往骨头里钻。林青盏攥紧袖中胭脂匣,听见"咚"的一声——是匣中指骨在撞木盒。
"新娘子当心门槛。"喜婆的声音突然贴着她耳后响起,呼出的气带着腐臭味。林青盏猛地转头,盖头边缘晃动的流苏间,瞥见喜婆嘴角裂到耳根,牙龈上沾着暗红碎肉。
红烛突然"噼啪"爆响时,林青盏看见酒液里浮着的指甲片翻转过来——那根本不是指甲,而是一小块带着月牙白的指骨。
"夫人。"裴砚舟执起她的手,玉扳指硌得她生疼。他指尖温度比轿中鬼手更冷,"该饮合卺酒了。"
半透明的酒液在夜光杯中微微颤动,烛火映照下,林青盏清晰看到有丝状物在酒中舒展。不是血丝,是某种活物,细如发丝却带着密密麻麻的环节。她突然想起祖母说过,苗疆有种蛊虫叫"姻缘线",专在新婚夜从新妇眼耳钻入......
林青盏的指尖触到袖中胭脂匣的瞬间,眼前突然闪过三日前那幕——
病榻上的祖母双目赤红,枯爪般的手死死掐着她的腕子:"裴家要的不是新娘...是八苦女骨..."
烛火在老人瞳孔里扭曲成跳动的鬼符:"饿殍、冤狱、战殇、瘟疫...前七位新娘皆含大怨而死..."
记忆突然被喜乐声撕裂。林青盏猛然回神,发现裴砚舟正用指尖摩挲她腕骨,那位置恰是祖母留下淤青的地方。
"夫人这双手,"他在盖头下轻笑,"很适合雕成骨铃呢。"
**《匣中骨》第一章 哑新娘(血字警示篇)**
林青盏借口更衣退到净房时,铜镜上的水雾突然凝结成血珠。
"勿饮第三杯"——五个歪斜的血字从镜面浮现,末尾还拖着半截指痕,像是有人被强行拖走前拼命留下的。她突然想起合卺礼后,喜婆确实说过还有"三巡结缘酒"。
净房的门栓无声滑动起来。
"少夫人?"裴砚舟的声音贴着门缝渗入,带着蜂蜜般的黏稠感,"该饮第二杯了。"
喜婆端着描金漆盘走来时,林青盏看清了第三杯酒的真相——
酒液澄澈如镜,倒映出的却不是她的脸。
一个凤冠霞帔的女子被铁链锁在青铜鼎中,鼎下幽蓝鬼火烈烈燃烧。那女子的面容在高温中扭曲融化,却仍能辨认出与林青盏一模一样的眉眼。
"此谓‘同心酒’。"裴砚舟的指尖划过杯沿,青铜鼎幻象突然变成八具悬空的琉璃棺,"前七杯是姐姐们的,最后一杯..."他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轻轻点在她心口,"...专候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