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光线透过窗户斜斜切进来，在病房地板上投下一块暖黄的光斑。

林父半靠在床头，背后垫着厚厚的枕头，脸色依旧带着化疗后的苍白，眉头微蹙，看得出来还是不太舒服。

林母坐在床边，正轻轻给他按揉着肩膀，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李慧娟“现在呢？”

林母柔声问，

李慧娟“要不喝点汤？我炖了点冬瓜汤，一点油星都没有。”

林父闭着眼，轻轻摇了摇头，喉结动了动，像是连说话的力气都省了。

林屿笙站在一旁，看着父亲这副样子，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紧又沉。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暗着，顾魏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回复，从中午等到现在，那点微弱的希望也快被磨没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快步走进来。

来人穿着简单的便服，头发有些凌乱，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眉宇间是掩不住的疲惫，正是顾魏。

他像是刚从什么紧急场合赶来，身上还带着点风尘仆仆的气息。

林屿笙猛地抬头，眼里瞬间亮起光，脸上的焦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喜色。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顾魏的眼神里带着刚从忙碌中抽离的恍惚，看到林屿笙时才清晰了些。

林屿笙也望着他，一时竟有些怔忡，明明是熟悉的人，可他此刻的疲惫和匆忙，又让她觉得有几分陌生。

顾魏先回过神，冲她浅浅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点歉意和安抚，然后径直走到林父床边。

顾魏“林老师，”

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很温和，

顾魏“得吃饭补充营养，不然身体扛不住后续治疗。”

林父睁开眼，看到是他，眉头皱得更紧了点，语气里带着点虚弱的抗拒，

林建国“荤汤闻着就恶心，什么都不想吃。”

顾魏“那素汤？”

顾魏不紧不慢地问。

林父摇头。

顾魏“面？阳春面，只放葱花那种。”

还是摇头。

顾魏“稀饭？熬得稠稠的白粥，配点酱菜？”

林父依旧闭着眼摇头。

顾魏顿了顿，像是在认真琢磨，又问，

顾魏“馄饨？纯素馅的，清汤煮，放点开洋提鲜。”

林父的睫毛颤了颤，迟疑了一下，没立刻摇头。

林屿笙在旁边看得眼睛都亮了，面露惊奇，这可是父亲今天第一次露出松动的迹象。

顾魏立刻看向林屿笙，语速轻快了些，

顾魏“出了大门向东一条街，有家‘老陈家馄饨馆’，”

顾魏“你去买纯素的馄饨，让老板多放紫菜和虾皮。”

林屿笙“哎！”

林屿笙欢快地应了一声，像是得了特赦令，转身就往外跑，脚步轻快得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李慧娟“谢谢顾医生！”

林母连忙道谢，眼里满是感激。

顾魏冲林母点了点头，又看了眼林父，见他没再明确拒绝，才转过身，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脚步匆匆地出去了，像是还有急事要处理。

半小时后，林屿笙提着热气腾腾的馄饨回来时，病房里正静悄悄的。

林母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给林父喂着馄饨，林父居然没再抗拒，乖乖地张口吞咽，虽然吃得慢，但确实在往下咽了。

林屿笙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轻手轻脚地把空碗放在一边，没敢出声打扰。

这时，小杜拿着病历夹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杜文骏“林老师肯吃饭啦？这可真是件好事！”

林屿笙“嗯！”

林屿笙语气轻快，带着点佩服，

林屿笙“还是顾医生有办法，一说馄饨，林老师就肯吃了。”

小杜愣了一下，眨了眨眼，

杜文骏“顾魏哥过来劝的林老师？”

林屿笙点点头，

林屿笙“是啊，刚走没多久。”

小杜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

杜文骏“他今天居然还过来了一趟？”

杜文骏“我下午给他打电话都没人接，”

杜文骏“听说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杜文骏“这会估计又被拉去支援紧急手术了吧？”

林屿笙愣住了，心里那点轻松忽然变得沉甸甸的，他看起来是很累，可她没想到会忙到这种地步。

小杜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病房里的电视，

杜文骏“正好，看看新闻吧，今天下午出了个大事。”

电视屏幕亮起，本地新闻的主持人正播报着紧急新闻，声音清晰而严肃: “本市郊区某工厂于今日午间发生大规模集体食物中毒事件，患者出现呕吐、休克等症状。医护人员反应迅速，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全市各大医院紧急选派的救治组队员全力投入抢救，目前情况已得到控制……”

画面切到现场，混乱的厂区门口停满了救护车，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们正抬着担架匆匆穿梭。

林屿笙的目光猛地被吸引住了，镜头扫过抢救现场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虽然只有短短一秒，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顾魏。

他穿着防护服，正半跪在地上给病人做急救，动作利落而专注。

林屿笙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嘴唇动了动，想说“他怎么会在那”，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电视里的画面还在继续，医护人员们忙碌的身影、闪烁的警灯、焦急的家属……每一个画面都像重锤一样敲在她心上。

原来他不是不回复信息，不是不在意，是在这样生死攸关的场合里连轴转。

原来他那身疲惫不是没来由的，是从这样的枪林弹雨中刚抽身出来。

林屿笙看着屏幕，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涩、愧疚、感激……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堵得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那些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