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护甲刺破眉心的刹那,沈知意听见血管里金线游走的簌簌声。先皇后幻象的指尖比地宫寒冰更冷,那点冰凉却在她皮肤上烧出灼痛——胎记渗出的金液正顺着青白丝线倒流,将幻象半透明的手臂染成狰狞的琥珀色。
"别看眼睛。"萧景珩突然掐住她后颈强迫低头,自己喉结却不受控制地滚动。他下颌线绷得极紧,汗珠沿着突起的青筋滑到锁骨,在那里汇入心口蔓延的金纹。两人脚边,青铜鼎碎片正以诡异的角度折射出二十年前的暴雨夜。
幻境里的血腥味浓得能尝出铁锈味。戴着鎏金护甲的手抓起啼哭的婴孩,烛光映出护甲内侧"慈安"二字时,沈知意突然明白为何太后从不留长甲。产床上的妇人挣扎着撑起身子,散乱发丝间露出与沈知意八分相似的眉眼——那是沈家旁支最擅蛊术的庶女,三年前"暴病而亡"的沈三姑娘。
"金蚕噬皇血方醒。"
血诏在龙凤烛上浮现的瞬间,现实中的萧景珩猛地弓起后背。他左手死死抵住心口,右手却条件反射般扣住沈知意手腕,将她胎记渗出的金液抹在自己金纹上。两种金色相融的刹那,地宫里所有青铜碎片同时震颤着浮空,组成一面扭曲的镜子。
镜中先皇后正将襁褓递给兵部侍郎。沈知意突然挣开钳制扑向幻象,鎏金护甲却穿过她身体,径直将二十年前的她自己推入棺材。棺中女子腕间金线突然暴起,缠住她渗血的胎记开始疯狂反哺——那是种诡异的满足感,仿佛干渴三日的旅人痛饮鸩酒。
"沈知意!"
萧景珩的剑鞘重重击在她膝窝。剧痛让视线短暂清晰,她看见现实中的禁军统领正带人冲进地宫,而幻境棺材里女子的脸,正随着金液倒流逐渐变成她现在的模样。最前排的禁军突然跪倒,统领衣领滑落露出锁骨——火焰状胎记边缘的锯齿形缺口,与幻境中接过婴孩的接生婆完全重合。
"太后懿旨。"沈知意撕下袖口金线刺绣甩向半空,残存的金蚕丝立刻编织成精密凤纹。禁军统领膝盖砸在地面的闷响里,她借着宽大袖摆遮挡,将最后几滴金液抹在萧景珩痉挛的指节上。
青铜镜突然炸裂。无数碎片映出不同时空的画面:先皇后将毒酒灌入沈三姑娘喉咙,东宫走水那夜有人从火场抢出香囊,而现在禁军统领的小指根部——那里有截与第三章宫女尸体如出一辙的平整切口。
萧景珩的喘息声越来越重。金纹已蔓延到他耳后,在颈动脉处形成虫噬般的镂空花纹。他剑尖突然刺入沈知意脚边地面,借着这个动作将嘴唇贴到她耳畔:"壬申年冬,兵部亏空的白银都铸成了长命锁。"
禁军统领的佩刀突然出鞘三寸。沈知意捏着伪造的凤纹刺绣向前半步,正好挡住萧景珩心口剧烈起伏的金纹。地宫深处传来婴灵复活的啼哭,悬浮的青铜碎片开始簌簌掉落,最近一片擦过她脸颊,映出禁军们无声收紧的包围圈。
"慈安宫的地龙..."萧景珩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的血珠落地变成金蚕幼虫,"...烧的是沈家特供银霜炭。"
沈知意腕间胎记突然刺痛。残余金线自发游向禁军统领的火焰胎记,在距离三寸处剧烈颤抖——就像第三章被青白丝线缠住的宫女临死前的挣扎。她突然理解萧景珩的暗示,太后用贪墨白银打造的不仅是长命锁,还有控制皇室暗卫的某种机关。
禁军统领第二次跪拜时,佩刀已完全出鞘。沈知意看清他刀镡上刻着的"癸酉"年号,与青铜鼎上"沈换萧"的朱砂批注是同一年。萧景珩突然按住她后背心俞穴,这个看似搀扶的动作,让她体内躁动的金线突然温顺地流向两人相贴的掌心。
"数到三。"他掌心的血浸透她后襟,"往坤位跑。"
地宫穹顶开始掉落碎石。最后一块青铜镜碎片砸在禁军统领刀背上,映出沈知意胎记里游出的金线正组成先皇后临终手势——那是个鲜为人知的暗号,只有历任暗卫统领才懂的处决命令。统领瞳孔骤缩的瞬间,萧景珩染血的指尖划过她掌心金线。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