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天晚上,江悦的父亲又喝醉了。
她蜷缩在房间的角落,听着楼下玻璃杯砸碎的声音,身体不自觉地发抖。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恐惧——每次父亲喝醉,家里就会变成战场。
"江悦!滚下来!"
父亲的吼声像一把钝刀,狠狠剐着她的神经。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下楼梯,手指紧紧攥着睡衣下摆。
客厅里一片狼藉。酒瓶倒在地上,液体渗进地板缝隙,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味。父亲瘫坐在沙发上,脸色涨红,眼神浑浊地盯着她。
"钱呢?"他粗声粗气地问。
江悦一愣:"什么钱?"
"少装傻!你妈走之前肯定给你留了钱!"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拿出来!"
疼痛从淤青未消的地方炸开,江悦咬住嘴唇,不敢出声。
"我没有……"她低声说。
父亲的眼神骤然变得狰狞。他扬起手——
江悦闭上眼睛,等待熟悉的疼痛降临。
但那一巴掌没有落下来。
她睁开眼,看到父亲的手僵在半空,眼神却更加阴鸷。
"滚出去。"他冷冷地说,"今晚别让我看到你。"
江悦呆住了。
"滚!"父亲抓起桌上的酒瓶砸向墙壁,玻璃碎片四溅。
她没有犹豫,转身冲出了家门。
##**2**
夜雨来得突然。
江悦站在街角,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她没有带伞,也没有带钱,甚至没有穿外套。冰冷的雨水渗进衣服,刺骨的寒意让她发抖。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妈妈离开后,她再也没有可以投靠的亲人。朋友?她没有真正的朋友。学校?这个时间早就锁门了。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地方——实验楼的天台。
还有一个人。
沈天。
她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但隐约记得他提过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阁楼。她漫无目的地在雨中奔跑,直到看见那栋熟悉的校舍。
实验楼黑漆漆的,铁门紧锁。江悦站在雨中,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她甚至不知道沈天的联系方式,就这样冒雨跑来,像个傻子。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江悦?"
她猛地回头,看到沈天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路灯下。他的表情罕见地出现了波动,眉头紧皱,快步走到她面前。
"你怎么——"
话没说完,江悦的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沈天一把接住她。
##**3**
阁楼比江悦想象中还要简陋。
一张床,一个书桌,一把椅子,墙角堆着几箱泡面。雨水从天花板缝隙渗进来,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水洼。
沈天扔给她一条干毛巾:"擦干净。"
江悦低着头,机械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她的手指冻得发僵,动作笨拙。
沈天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走过来,拿过毛巾,替她擦干头发。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碰到她的耳尖,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你爸?"他问。
江悦点点头。
沈天没再说话,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干净的T恤和运动裤:"换上。"
衣服对江悦来说太大了,袖口盖住了她的指尖,裤脚堆在脚踝。她坐在床沿,看着沈天在电磁炉上煮泡面,热气蒸腾而上,模糊了他的轮廓。
"你经常不回家吗?"她小声问。
沈天搅动着锅里的面条:"这里就是我家。"
江悦沉默了。
面煮好了,沈天盛了一碗递给她。江悦捧着碗,热气熏得她眼睛发酸。
"谢谢。"她说。
沈天坐在她旁边,低头吃面,两人之间只有雨敲打窗户的声音。
"你可以睡床。"沈天突然说,"我睡地板。"
江悦摇头:"不,我——"
"别废话。"沈天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夜深了,雨势渐大。江悦躺在沈天的床上,被子有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沈天背对着她,躺在地板的垫子上,呼吸平稳。
黑暗中,江悦轻声问:"沈天,你睡了吗?"
"没有。"
"我有点害怕。"
沈天转过身,在黑暗中看着她。过了很久,他说:"过来。"
江悦小心翼翼地爬下床,坐在他旁边的地板上。沈天伸手,把她拉进怀里。
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T恤传来,心跳声沉稳有力。江悦把脸埋在他胸前,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沈天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睡吧。"他说,"我在这里。"
窗外,暴雨依旧。但在这个狭小的阁楼里,江悦第一次感到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