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夜探药房

暮春的雨丝如帘，齐芷瑶站在齐家药房前，望着檐角垂下的水珠出神。自琉璃坊一别后，萧逸尘已三日未露面，她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琉璃药瓶，忽然想起他说过“明日必来”，心底竟泛起一丝难察的失落。

药房内烛火摇曳，她刚要伸手推门，忽闻屋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屏息凑近门缝，只见一道黑影正蹲在药柜前翻找，月光透过窗棂，在那人肩头镀上银边——是萧逸尘。

“王爷深夜潜入民宅，怕是不妥吧？”她推开门，故意将琉璃药瓶在掌心敲得“咚咚”响。萧逸尘慌忙转身，袖中滑落几张药方，正是她近日记录的外伤用药改良方。

“本王……”他耳尖通红，弯腰去捡药方，“听闻你在研究金疮药，便想瞧瞧……”话音未落，瞥见她发间未插玉簪，目光顿时黯了黯。

齐芷瑶挑眉，忽然想起今日晨起时，故意将并蒂莲簪收进了妆奁。她转身从博古架上取下青瓷药罐，罐底刻着“芷”字小印，正是前日在琉璃坊所见的同款：“王爷对我的药方倒是上心。”

萧逸尘忽然上前半步，身上带着雨夜的清寒与淡淡沉水香：“你那日在医馆替伤者施药，用的生肌散少了两味药引……”他从袖中取出个紫檀木盒，里面是晒干的雪莲花与天山冰蟾蜕，“太医院的存货，本王偷了些来。”

“偷？”齐芷瑶挑眉，指尖捏起雪莲花，“堂堂逍遥王竟做贼？”

“为你做贼，何妨？”他说得随意，却在话音落地后骤然怔住。雨声忽然变大，噼里啪啦砸在窗纸上，将他耳尖的红意染得愈发浓烈。

齐芷瑶转身将药材放入药罐，却因心跳过快碰倒了旁边的药碾子。萧逸尘伸手去扶，两人的手在半空相撞，她指间的艾草香囊不慎掉落，滚到了药柜底下。

“我来。”萧逸尘俯身去捡，却在抬头时撞上她垂下的发丝。发间传来的沉水香混着艾草味，让他喉间一紧。她慌忙后退，后腰却抵在药柜上，无路可退。

四目相对时，窗外忽然滚过一声闷雷。齐芷瑶望着他眼中倒映的烛火，只觉那光越来越近，近得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雨珠。他的指尖轻轻掠过她手背，触到那日替伤者施药时留下的浅浅伤痕。

“疼吗？”他的声音低得像春日里的柳絮，“以后别总冲在前面……”

“我偏要。”她仰头看他，忽然伸手扯下他腰间的九鸾金铃，“王爷若是担心，便亲自看着我。”

萧逸尘一愣，忽然笑出声。他抬手将她碎发别到耳后，指腹在她耳垂上轻轻一捏：“好，本王便看着你——从今日起，每日卯时三刻，本王在齐家角门等你练刀。”

“谁要你陪？”齐芷瑶别过脸，却在看到他袖口露出的青色印记时愣住。那是前日她教他包扎伤口时，不慎蹭到的青黛色药渍，竟一直未洗去。

雨声渐缓，萧逸尘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温热的糖蒸酥酪：“路过糕饼铺，想着你爱吃甜的……”话未说完，便见她直接用指尖蘸了酪浆送入口中，唇角沾着乳白的浆汁。

他喉结滚动，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抹去浆汁，指腹却被她轻轻咬住。齐芷瑶抬眸看他，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甜吗？”

萧逸尘猛地转身，推开窗让冷风吹面。窗外，雨停了，一弯新月从云隙中探出头来。他望着月亮，声音发闷：“明日卯时，别让本王等太久。”说罢跃出窗外，青石板上只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齐芷瑶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忽然笑出声。手中的金铃发出细碎清响，与药罐里的雪莲花相映成趣。她低头看那油纸包，发现里面还藏着片干桃花，正是那日在琉璃坊外捡到的。

是夜，齐芷瑶在灯下调配金疮药，雪莲花融入药汁时，竟在瓷碗中漾起一圈圈淡粉色涟漪，像极了萧逸尘看她时的眼神。她摸着袖口的青黛色药渍，忽然想起他临走前那句“别让本王等太久”，指尖一抖，将整朵冰蟾蜕丢进了药罐。

“傻子。”她对着药罐轻笑，窗外的月光恰好落在金铃上，晃出一片细碎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