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雾散天明
五日后,金銮殿。
齐芷瑶握着双鱼玉佩,听着殿下“吴侍郎通敌伏诛”的宣读声,目光落在龙椅下的鎏金香鼎上。鼎中焚着沉水香,烟缕盘旋如当年父亲书房的青烟——那时她总以为,这烟是困在梁柱间的云,如今才知,是渗入朝局的雾。
“齐氏女护宝有功,可任提本。”皇帝的声音打断思绪。
她深吸口气,展开袖中奏疏:“启禀陛下,臣女恳请为父平反,及……”殿外忽然传来骚动,却见狱卒押着个蓬头垢面的人闯入——竟是本该死于爆炸的店小二。
“陛下!吴侍郎与北狄合谋时,曾提到‘墨莲三杰’!”店小二被按在地上,喉间发出濒死的咯咯声,“他们……要在祭天那日……”话未说完,七窍突然涌出黑血,挣扎着指向齐芷瑶手中玉佩。
萧逸尘握刀的手瞬间绷紧,却见皇帝抬手示意退下尸体,指尖轻轻叩击龙椅扶手:“祭天日……倒是巧了。”他望向齐芷瑶,目光如炬,“联准你所奏,另赐林卿‘忠烈’谥号,入昭勋阁。至于这玉佩……”
“陛下可知,双鱼眼的机关,除了地图,还有别的?”齐芷瑶将玉佩翻转,露出鱼腹处细如发丝的纹路,“父亲曾教我,以血为引——”指尖按上纹路,鲜血渗入的瞬间,玉佩竟投射出微光,在殿中映出一幅京城布防图,某处城楼赫然标着“墨莲”。
萧逸尘皱眉:“是正阳门。祭天队伍必经之路。”
“传旨,祭天仪典提前三日。”皇帝起身,袍角扫过金砖,“命萧爱卿暂掌羽林卫,彻查正阳门。齐姑娘……”他顿了顿,“若不嫌弃,可随联同乘辇车,亲见你父沉冤得雪之日。”
齐芷瑶俯身叩首,掌心的血痕与玉佩纹路渐渐重合。出得殿来,萧逸尘递来金疮药,指尖擦过她腕间红痕:“昨夜替你换药时,发现这伤痕……竟与林大人掌心血字形状相似。”
她心头剧震,想起坠河时林尚书塞来铜哨的力度——那不是简单的托付,而是用最后的力气,在她腕间印下血字。撩起衣袖,果然见淡红印记隐现,竟与玉佩鱼腹纹路吻合。
“他早就知道,自己可能回不来。”齐芷瑶声音发颤,“所以将最后的线索,刻在了我身上。”
是夜,正阳门。
萧逸尘掀开地砖,露出密道入口时,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地道壁上每隔五步便嵌着墨莲灯,灯油中混着硝石粉末——果然是北狄人惯用的爆炸机关。
“还有三日。”齐芷瑶握紧铜哨,“巨蟒被镇在惠民河底,但若他们用秘药引它……”
“不会给他们机会。”萧逸尘点燃火把,照亮地道深处的棺木。棺盖刻着双鱼纹,与玉佩形制相同,却多了道狰狞的刀痕。他伸手触碰,竟见棺底缓缓升起暗格,里面躺着一卷泛黄的兵符。
“这是……”
“当年林尚书失踪前,正是负责整顿京防。”萧逸尘瞳孔微缩,“若北狄人拿到这兵符,再借祭天之乱控制城门……”话未说完,地道深处突然传来锁链响动,夹杂着蛇类吐信的嘶嘶声。
齐芷瑶吹响铜哨,却发现哨音竟变得沙哑滞涩——不知何时,哨口被人涂了黏液。萧逸尘立刻挡在她身前,却见无数黑影从洞顶垂落,不是巨蟒,而是浑身缠着炸药的死士,腰间墨莲在火光中妖冶绽放。
“走!”他挥刀斩断最近的绳索,炸药却已开始冒烟。千钧一发之际,地道顶端突然坍塌,大块砖石砸下,竟将死士与炸药一并埋住。齐芷瑶被他护在墙角,耳中嗡鸣间,听见他闷哼一声——有碎石擦过他后背,血珠溅在她衣襟上,绽开如红梅。
“你总是这样……”她眼眶发酸,摸出怀中的双鱼玉佩,贴在他伤口处。玉佩突然发热,竟将血珠吸入纹路,萧逸尘瞬间感到灼伤处传来清凉,“父亲说过,这玉佩能止血生肌……原来竟是真的。”
地道外传来马蹄声,是暗卫统领带人赶到。萧逸尘接过兵符,借着火光看清背面刻着的“护民”二字——正是林尚书的笔迹。他忽然想起林羽临死前的笑,那不仅是释然,更是一种传承:有些东西,总要有人用命守住。
“三日后的祭天仪典,”他握住齐芷瑶的手,感受着她腕间的血痕,“我们一起,送那些躲在暗处的‘墨莲’,去见真正的天光。”
(第二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