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若转身离去,她便继续做那个无牵无挂、只谈利益的虞赐;他若选择留下来,愿意为她舍弃那份珍视的羁绊,那么,虞赐也会摒弃从前“只有利益没有情义”的论调,将他视作真正可以交付后背的同伴,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也会与他一同闯过。
廊下的风又起,卷起几片紫茉莉花瓣,落在苏昌河的脚边。
他僵立在原地,神色变幻不定,而虞赐就静静地站在他对面,等着他的答案。
晨光渐盛,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个决绝,一个挣扎,在青石板上交织成一幅沉默的画卷。
苏昌河玄色衣袍下摆被风掀起又轻轻落下,他抬手理了理袖间叠纹,指节泛着微凉的瓷白。
末了,只留给追至门内的虞赐一道清瘦却挺拔的背影,声音像浸过冷泉的玉,淡得几乎要融在风里。
话音落,他便转身踏入那片樱色雾霭,玄袍与粉樱交织,一步一步,没有回头,直至身影被巷口的转角彻底吞没。
虞赐在原地站了许久,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想拉住他衣袖的空茫。
晚樱落在发间、肩头,她却浑然不觉,只望着苏昌河离去的方向,连风卷着花瓣拂过脸颊都未曾眨眼。
那之后,日子便像被拉长的丝线,细得发脆。
虞赐照旧和影宗周旋,指尖沾过的血与墨越来越多,可每次抬手擦拭时,总会不自觉想起苏昌河理袖时那抹干净的瓷白。
她去过他们曾一同议事的茶寮,靠窗的位置永远摆着两只青瓷杯;也踏过苏昌河执掌暗河时的密道,石壁上还留着对方刻下的简略记号。
只是那些地方,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玄袍身影。
苏昌河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天启四守护也讳莫如深,连风都不肯泄露他的半点踪迹。
更无人知晓,那日苏昌河留在毒萼的那句话,究竟在虞赐心底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有人揣测是暗河的密令,有人猜是江湖的盟约,唯有虞赐自己清楚,那短短一句,是悬在她心尖的月光,既亮堂,又灼人。
江湖的风云从不会因谁的缺席而停歇。
易卜在暗夜里频频动作,目标直指日益壮大的毒萼。
他深知毒萼的根基深厚,单凭一己之力难以撼动,思来想去,便将主意打到了唐怜月身上,这位天启四守护中最擅暗器的高手,与毒萼早有血仇,当年亲弟死于毒萼的淬毒银针下,这份怨怼从未消解。
易卜的密信递到唐怜月手中时,他正在擦拭一柄嵌着宝石的短匕。
信上的字迹刚劲,字字戳中他的旧恨。
唐怜月指尖摩挲着匕身的纹路,眸中翻涌着冷光,几乎没有半分迟疑,便在回信上落下了自己的印章。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便在暗网中传开,只待时机一到,便是雷霆一击。
可这消息终究没能瞒过虞赐的耳目。
她安插在唐府的暗线,连夜将密信送到了书房。
虞赐坐在烛火下,指尖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烛焰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