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祝小满与阿那然的身影悄然隐入风中,未留下只言片语。
他曾是困于他人皮囊下的影子,而她则是隐匿于人世的异类,没有送别的酒,没有相赠的柳,只有月光沉默地铺就前路。
他们像两缕游离的雾,掠过城墙,漫过荒野,最终消散在黎明未至的晦暗里,而张府高墙内,那盏枯等的灯,终是再未能映照故人归来的身影。
祝小满一离开张家,百目妖君这边就接到了禀报,妖火在掌心翻腾,赤红的焰舌舔舐着虚空,映得百目妖君的面容忽明忽暗。
掌心的妖火骤然窜起,幽蓝夹杂猩红的焰心在黑暗中撕开一道裂口,火光扭曲间,阿那然的身影如墨色刀锋劈开幻境,而祝小满的红衣翻卷似血浪,在妖异火幕中灼灼燃烧,他们的轮廓被火焰舔舐得边缘发亮,仿佛随时要熔穿这虚幻的投影。
百目妖君的瞳孔里倒映着跳动的火苗,那光芒太艳,艳得像是要把他的视网膜烙穿,他们并肩而立,身后是无边夜色,却比任何白昼都耀眼。
百目妖君的指节发白,火焰在瞳孔深处扭曲跃动,那分明是灼人的妖异之火,却让他感到刺骨的冷。
原来她离开时,连背影都不屑留给他一个决绝。
若不是现在不能同一气盟过于剑拔弩张,区区一个张家...
祝小满,这个骗子,他必定将她碎石万段。
阿那然接下来,你想去哪?
阿那然原先是御妖国人,自被五两银子卖给张家之后,他便再也不想回那个让他痛苦的地方。
祝小满垂眸:
祝小满.不知道。
阿那然时常听你提起你娘,不若去找你的家人。
祝小满.我早就没有家人了。
阿那然的话音戛然而止,舌尖仿佛还残留着未说完的字句,他侧目望去,只见祝小满低垂着头,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往日灵动的眉眼此刻像是蒙了一层薄雾,他喉结微动,想要补救些什么,却觉得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夜风拂过她散落的发丝,那微微颤动的肩膀,像是在无声控诉他方才的失言。
阿那然抱歉...
祝小满的发丝随着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在月光下划出几道银色的弧线,她的嘴角维持着那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弧度,可眼底的星光却突然暗了几分。
"家人啊..."她将这个词在唇齿间轻轻碾过,像在品尝某种早已遗忘的味道,尾音飘散在夜风里,轻得仿佛一声叹息,却又重得能压垮所有未说出口的期许。
月光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那阴影里藏着的,是无人知晓的年岁里,一个个独自蜷缩的夜晚,她早就没有家人了。
阿那然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祝小满眼尾轻轻一挑,唇角漾开一抹浅笑。她抬眸望向阿那然,眼底似有细碎的星光浮动,在昏暗中莹莹发亮,那笑意如涟漪般在她眉眼间漾开,将方才的低落一扫而空,只剩下一汪清透的眸光,倒映着他的身影:
祝小满.没事呀,你以后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