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宇文瑾处理完最后一份紧急军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抬头看向依旧在灯下勾勒水利图纸的姜瑶。烛光勾勒出她专注的侧影,沉静而坚韧。
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等忙过这阵,孤向父皇请旨,让你协理一部分东宫涉及军务往来的文书吧。你之才,困于后宅,可惜了。”
姜瑶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对上他认真的目光。她没有立刻谢恩,只是静静看了他片刻,才缓缓道:“殿下信我?”
宇文瑾迎着她的目光,坦然道:“疑人不用。”
姜瑶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再抬头时,已恢复平静:“臣妾,领命。”
烛火噼啪,映照着两人之间那不再全然是冰冷与算计的关系。
前路依旧漫漫,宫墙之内危机四伏,但至少在此刻,他们找到了一种奇特的、基于相互认可与利用的平衡,或许……也悄然滋生了一丝超越利益捆绑的、微弱却真实的理解与欣赏。
这无关风月,更像是在黑暗丛林里,两个强大而孤独的灵魂,偶然发现了彼此可以暂时倚靠的脊背。
协理东宫军务文书的旨意,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又一颗石子。虽未明发,只在有限的范围内知晓,但其象征意义却非同小可。
这意味着太子宇文瑾不仅在内宅给予姜瑶尊重,更开始在涉及权力的核心领域,给予了她实质性的信任与参与。
消息传到镇国公府,反应各异。
父亲姜烈在书房中沉吟良久,对前来探听口风的心腹幕僚只说了八个字:“谨慎行事,不忘初心。”
他欣慰于女儿的能力得到认可,却也深知这背后的风险。东宫军务,牵一发而动全身,既是机遇,亦是雷池。
母亲林峥则是忧喜参半,喜的是女儿地位稳固,才能得以施展;忧的是那地方本就是是非窝,如今更是置身风口浪尖。她只能更加勤勉地往来于各府命妇之间,不动声色地稳固着女儿在京中女眷圈子里的人脉与风评。
大哥姜辉得知后,重重一拍大腿,咧嘴笑道:“我就知道大妹不是池中之物!” 随即又皱起眉头,“不过东宫那地方……唉,大妹可得小心些。”
他如今在京营历练,愈发明白权力中心的波谲云诡。
我则通过青鸢的渠道,更加留意东宫方向的任何风吹草动。阿姊每向前一步,镇国公府与她绑得就越紧,需要应对的明枪暗箭也就越多。
东宫内,姜瑶的生活并未因这份新职权而有太大改变,依旧规律而忙碌。只是案头除了水利图册,又多了许多来自兵部、边境军镇的文书抄件。
她处理得极快,批复意见简洁有力,往往能切中要害,连一些在军中浸淫多年的东宫属官看了,也暗自佩服。
她与宇文瑾的相处模式,也因这共同的“事业”而悄然变化。
书房夜话不再仅仅是偶尔的争论,更多时候是就某一项军务、某一位边将的任命、某一条边防策略进行深入的探讨。
姜瑶凭借其对军旅的熟悉和对人性的洞察,常能提出独到见解;而宇文瑾则以其对朝局平衡和帝王心术的理解,进行权衡决断。两人之间,渐渐形成了一种互补的默契。